沛念出了校门,沿着田间的一条崎岖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乌蒙天空积攒着雨意,尤待一泻千里,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气倒与她此刻的心情相得益彰。
低头劳作的男女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她,她想抽烟,但不能在这,只能往前走。
远远看见这条路的尽头似乎有一个棚,沛念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
是一个四面用木头做梁柱的小凉棚,下方放着几块不是很平整的木板,而头顶上方则是一大块铁皮作顶棚,空空荡荡,应该是个公用的乘凉地方。
沛念坐在一块长木板上,背靠着一根梁柱,点了一根烟,那些人离她很远,就算眼神再好也看见的也只是她的背影。
浦英曾问她,是怎么看待这一行业?
那时心中被怨愤堆积,对谁都是拔剑相向,口不过心,语不过脑,脱口而出:当做笑料和博弈的价值呗!
于今日的他没有两样。
出口的话语,愤怒的情绪涌向者是他,其实心中真正激流勇荡的是那个被挤压变形的自己。被戳中,便怒目狰狞恨不得冲上去撕咬,以此来维护那点圈起来的体面,从而继续麻醉自己。
这就是她——现在的样子。
她自问从来没有瞧不起过任何一个行业,但这些日子,从愤怒到渐渐麻木,再到接受事实。她迷茫、疑惑、阴郁。或许从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的那一刻,她的双脚就已经陷在沼泽地里了,而每走一步都需要拿出莫大的勇气和决心。
“沛念,你真的听到过真话吗?你所听到的那些,是他们基于你获得的成绩而经过修饰的恭维,你天赋异禀年少成名,的确,很多事你不用经历便可以登上巅峰,可脱下那些荣耀躯壳,你沛念这个人算什么?”
“运气这种东西,说公平的人把它奉为神明,说不公平的视他为穷途末路最后一把夺命刀。”
手中的烟支渐渐烧到烟蒂,沛念又吸了一口,残支泯灭,又续上一根,以此类推,终于成了空盒。可她思绪没有压下去半分,反而随着烟雾的扩散愈演愈烈。
沛念忽然忍俊不禁地冷笑了一声,怎么就吵起来了呐?
朱凡凡打断了他的课堂,管她什么事?
——我怎么样以身作则轮不着你来说教?
——要做戏麻烦去别处,
——孩子们的时间很宝贵,比不得你们。
“操!”沛念越想越气,心道:“被他阴阳怪气的讽刺了那么多句,我他妈才回了一句。”
都他妈怪那个朱凡凡,生拉硬拽的硬生生的把她扥了出来,进而一窝蜂人全都涌了上来,校长和一群老师连连替那嘴贱男说着好话,再骂倒还显得她没风度了。
沛念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的木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扭头正好看见来人的一双大长腿,再往上巡视——不是那个嘴贱男是谁!
皱着个眉头,垂着眼帘,颇有微词地看着她。
整个人映在棚下的最阴影面里,猛一眼看过去,这张脸让人有种想要触犯禁忌的欲念,若在细究一番那双眸,那里面似乎装着山高路远的倦意。
可是未曾谋面的故人?
沛念毫不客气地狠狠剜了他一眼,似是要将方才脑中的郁闷与怒气一起送还于他。
常聿恍若无视,无所畏惧的上前坐到了木头的另一头,拿起沛念放在一边的烟盒,晃悠了两下,空了。又看了看旁边一堆烟头和灰烬,好一会儿才勉强开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在这里失踪或者发生任何意外,我会是第一嫌疑人。”
他言语之间承载的皆是满满的怨气,又清高淡漠地将自己摘得干净。
沛念吸完最后一口,在清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