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喊声离得很近,声音很急,但江黎听起来却有些模糊,声音很熟悉,他应该认识才对,但却始终想不起那是谁。
心脏被子弹贯穿,空空荡荡的,但感觉不到疼痛,他好像随着惯性向后退了一步,脚下踏空,江黎感到自己在向下坠落。
面前有一道模糊的人影冲了上来,伸出手想要将他拽回来,却还是晚了一步,他下坠的速度极快,那人的指尖只堪堪勾到了他戴在脖子上,飞起来的吊坠。
吊坠的绳子断裂,江黎眨了眨眼,但他看不清这个人是谁。
他在下坠,坠落的速度很快,他看到泼天的大雪逆流上涌,雪花从他的发丝间擦过,向着高台之上狂乱飞舞而去,像是为他唱诵的一支临终挽歌。
......
江黎猛地睁开眼。
他神志还没有彻底清醒,身体便习惯性地警觉起来,以极快地速度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整个人鲤鱼打挺般翻起,半蹲在床上,手心握着匕首,眯着眼目光戒备地环顾四周。
静谧的夜色顺着没有完全拉拢的窗帘流淌进屋里,在地砖上扯出一道朦胧的月色。
没有威胁。
江黎身子放松了一点,他向后微微靠了靠,让后背倚在床上的靠枕上。
他非常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垂下眼,用手随意地转着轻薄的匕首。
是梦。
他梦见自己从很高的平台上坠落,坠落的速度比雪快。
但江黎前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从未做过梦。
他是一名杀手,他的身体早已习惯了他朝不保夕极度危险的生活。
这也就导致了他从来没有规律的睡眠,只是见缝插针闭上眼睛补充精力,他也从不会陷入深眠状态,就算是在安全的居所,也只是浅眠,但五感需要始终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只要有一点异常的声响或是冒出一点杀意的苗头,他都会立刻清醒。
所以他从不会梦见什么。
但在刚刚,竟然做了个梦,在此期间,他竟然对外界毫无知觉。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江黎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疏忽大意对杀手来讲非常危险,他可能会因此丧命。
难道最近任务接得少了,状态松懈了不成?
江黎伸手按开了卧室内主灯的开关,从床上下来,他随意脱了睡衣睡裤,扔在床上,走进淋浴间。
滴——一声。
淋浴喷头按照使用者过往的设置调试出了合适的水温和水量,江黎站在喷头下,任由流出的冷水浸湿了他的头发,流过他的全身肌肤。
江黎的头发是那种半长发,脑后留着像狼尾一样的发尾,发尾的长度及锁骨,刘海浸了水后湿答答贴在额上,遮住了眼睛。
他伸手将头发撩起来捋到脑后,露出了眼睛。
淋浴间的镜子上,照映出了他那一双漂亮至极的狐狸眼,眼尾上挑,看起来风流又危险,右眼眼尾下方有一颗很小的泪痣,将整双眼点缀的含情脉脉。
江黎很满意自己的相貌,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挑起唇角,刻意勾起一抹笑意,将狐狸眼眯成两道月牙儿似的弧。
欣赏够了之后,他视线下移,落在脖颈间挂着的吊坠上。
吊坠是黑曜石制成的,纯黑色,在灯光和水珠交织的映射下渲染出深邃的光,形状似两个正四棱锥拼接在一起,尖端非常锋利,坠子被黑色的细线缠绕——这里有他最大的秘密。
想起梦里那糟糕的死法,死后还被拽去了吊坠,江黎面上的笑意就散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梦,之前倒是也听说过梦中的情景是不甚清晰的,他在梦里就看不清那个人的相貌,只觉得熟悉。
是谁呢?
淋浴的冷水哗啦啦从身上流过,顺着两双笔直的长腿一直流到脚踝,滚进地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