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廷尉府这样的中央部门,专司查案办案,在验尸环节往往也交给刚入门的无名小卒处理。
想要查案办案,更多时候还是依靠人证,也就是口供。
而此刻想要让人心服口服,源尚安知道唯有一个办法。
他转向云昼:“寻将军差不多该到了吧,你去接应一下。”
“是。”
在场众人被他这一句话搞得一头雾水,赵兴更是低头问:“这是做什么啊顾大人?”
源尚安没有作答,无形的悬念浮于众人头顶上空,然而并未消减半分他们望见寻微登场时的讶然。
这居然是个女人。
寻微对这些窃窃私语笑而不言,心下早已猜到他们因何而议论,她道:“昨日买了两头乳猪,想替军营里的弟兄们加加餐,正巧就听到主簿说起了这案子。我就想既然争论不休,那不妨实地试一下。”
两头死猪被她平放在地,寻微让开身子以便众人好好一探究竟:“胖一点的那只是我命人杀了之后丢到河里的,另一头则是直接丢下去的。我看主簿说的没错,果真是有些区别呢。”
源尚安起身上前,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依次掰开了两头猪的口腔四蹄,又上手拍了拍肚皮。
外头凑热闹的有人眼尖,已然瞧出来了区别,大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头淹死的肚内有吃下去的水,蹄子上也全都是挣扎时抓下来的泥沙!”
受他指引,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那头被抹脖子的伤口发黑,口鼻里根本就不会进水!”
而当众人目光再度落回阿锦身上之时,一切便一目了然。
源尚安在她身后垫了块布,小心翼翼地把人托了起来,手上包着丝帕轻轻掰开了口腔。
并没有水痕残留。
而这也让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手臂脖颈上分明留有伤疤。
他尚未将尸首完全放平,孙七就替他叫了起来:“看见了吧,都看见了吧!我侄女她根本就不是自己跌下去的,她就是被刘采菱活生生虐待死的!”
啪!
孙夫人毫不客气地甩给他一掌。
“你还有脸和我说这样的话!”孙夫人悲愤至极,“当初是你找的那地方,你说你不知道那是个妓院?!”
谁成想事到关键还能有反转?围观者一时间面面相觑,都在暗自猜测隐情。
“还有你,”孙夫人不顾阻拦抓过刘采菱的衣襟,“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拿一帮小姑娘的身子赚钱,你、你必定永世不得超生!”
“孙娘子,人不能那么说话吧,”刘采菱反倒笑了起来,“我也是要吃饭的,我给她们吃给她们穿给她们住,我施了这么多恩,她们又不能下地干活,可总得还我的恩吧?做这档子事不就是个你情我愿,算不得下贱!”
“你……”
“夫人,你不要和她说这个。”
源尚安骤而打断对话,刘采菱还以为他站在自己一侧,正要借势发威却又被源尚安挡住:“我问你什么你再说什么。我没有问你,你不要开口。”
“大人……”
“你想说话可以,但你只许说一件事。你告诉所有人,阿锦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心脏猛烈跳动,呼吸也随之急促,更可怕的是她感觉不到这惊慌的尽头。
“说不准小孩子淘气,她娘就——”
“胡说八道!”孙夫人含泪道,“那分明是朝死里打的!”
“哦,那也许就是玩的时候不小心……”
后半句话硬生生被她吞了下去,刘采菱抬头看见源尚安冷眼相对,驳斥道:“编好了再说!”
刘采菱一下子跌坐在地,嘴唇两颊苍白如纸,连带着身侧的孙七也跟着一抖。
可他受限于病体,声音明明不高,也不是那种大吼大叫、怒目圆睁的发威架势,却……
却叫做了亏心事的人莫名心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