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瓷刚看到他、认出他的时候,明显是惊喜的,宋汝瓷很高兴能再见到他,看着他的时候,浅色的眼睛里腾起细微光尘,宋汝瓷也在怀念那段自由时光。
现在这场梦被他恶狠狠砸碎踩灭。
变成一地废墟。
宋汝瓷也并没生气,没怪他,只是还在解释,很认真:“还能听到一些……特定音高听不到,旋律听不清了,我过去就生过这种病,我以为它康复了,对不起。”
“我怀有侥幸心理。”
宋汝瓷低头望着他,向他道歉:“我该早告诉你们的。”
“是我不好,骗了你的乐队经费,以后不会了。”
宋汝瓷说话时,还是和过去几乎没什么差别的温润神气,不急躁、不冲动,柔和认真,但看得人心脏揪起,仿佛被吉他的钢弦乱七八糟地绑住。
祝燃想反驳,不是,不是这样,那是他气疯了说的混账话,宋汝瓷骗了什么钱?
当时他们就是几个小屁孩,一腔热血说要搞大事,其实什么乐理都不懂,写的词也狗屁不通。
会写几首破歌算什么本事?
这种粗糙的作品,要润色、要精修,要改成乐队的合奏谱,要调整歌词,要做更复杂的编曲。
全是宋汝瓷帮忙弄的。
这不该给钱吗?
宋汝瓷明明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偏偏就会那么多东西,懂那么多事,好像永远不生气不着急,不论多难的事,只要宋汝瓷在,就好像没什么了。
所以宋汝瓷走了,这个本来就不像样的小屁孩乐队,才会那么快出状况,吵崩、解散、决裂。
这还不够证明宋汝瓷付出的心血?
雇一个人干这么多事,能不能干得过来?就算能,得给多少钱?
凭什么宋汝瓷就不能拿钱,凭什么宋汝瓷就被打成骗子——这个念头冒出来,像跟钢针,扎得他脑中尖锐一疼。
……现在这场闹剧。
宋汝瓷所谓的“骗子”名声。
到底是怎么来的?
如果说徐祉安那通电话,还只是往祝燃心里扎了根刺,硬着头皮狠狠心还能不管,现在这种念头就无限扩大,再无法忽略。
祝燃从慌乱里回过神,他听见宋汝瓷在叫自己,连忙抬起头答应,又接过几乎没怎么动的热可可。
这么一杯东西,对这个显然还在生病的人来说,都分明已经太重,成了负担。
祝燃握住宋汝瓷弯曲到僵硬的右臂,帮他放松肌肉,这在过去他也做,但那时候宋汝瓷还能陪他们彩排,一连弹几个小时的吉他。
现在的宋汝瓷已经端不动这么一杯破饮料。
宋汝瓷温声道谢,轻轻收回手臂,又提起正事。
他是来给祝燃补课的。
祝燃的母亲很关心儿子,即使不考上正经大学,也不希望儿子这么一直颓废混日子下去。
宋汝瓷签了合同,也拿到了一笔预付款,已经用来补学费了,只要祝燃有进步,剩下的钱就刚好够补缴最后的部分。
“祝燃。”
宋汝瓷望着他:“我们好好补课,我不是来骗钱的,会对得起补课费,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祝燃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心脏上的钢弦勒紧了。
祝燃看着这双眼睛,挪不开视线,他有很多话堵在喉咙里,又一个字也吐不出,只能点头。
他没脸向宋汝瓷承认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是个复仇游戏,也根本不敢承认——知道了真相,宋汝瓷会怎么看他?
祝燃无法思考这件事。
他听见了宋汝瓷叫他“祝燃”,宋汝瓷已经按照他的要求,不再叫他Fire了。
如他所愿。
宋汝瓷不再怀念他们的过去。
祝燃仓促起身,嘱咐宋汝瓷好好休息,给他几分钟,然后匆匆离开卧室收拾房间,他被自己满地乱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