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澄安闻言,抬起眼皮,深深的瞧了远处的人许久,说:“故人依旧。”
博士曲起枯树似的手指,敲了几下案牍道:“谢澄安,坐没坐相,像什么样子?!”
谢澄安一惊,便改了姿势。
博士看了他半晌,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文章上,谢澄安撑着脸从难背的诗经中抬起眼来,望向前方不远处的叶惊棠。
被蓝色发带束起的头发正规规矩矩的垂在后背。
视线又移在对方正握毛笔蘸墨的右手手腕上,干干净净,像块光滑剔透的白玉。
入神之时,陈月从后面探出头来,小声的笑道:“想到好玩的点子了?”
谢澄安忍住要揍人的冲动过,推开他的头说:“他人挺好的,散了吧。”
陈月揉着脑袋,不可置信道:“人……挺好的?”
可你之前不还骂他装模作样吗?
陈月瘪瘪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博士最后教了几篇诗,就放堂了。
外面的雪愈发大了,都把红艳艳的梅花全覆盖了,看不出一点颜色。
“明天是十一月廿一,冬至。街上肯定热闹的紧,澄安,去玩吗?”陈月说。
冬至啊。
陈月见谢澄安忽然弯了嘴角,却在眼里看出了酸涩。
陈月不禁问:“怎么了?去年你不和我,还有薛延,玩的挺开心。”
“话说回来,薛延去哪儿玩了呢。”
谢澄安看着落雪,收敛了心神,应道:“去。”
到底有多久他没过过像样的节日了。
谢澄安忽然觉着有些冷,起身要去关窗户。
入眼的却是一副雪中戏猫的美男图
院中,有好几位同窗在雪中赏雪,玩雪,唯独那位穿着狐裘蹲在梅花树旁正在给猫喂食的少年叫他移不开眼。
“陈月。”谢澄安把着木窗,视线没移开:“前不久,叶惊棠是怎么掉入水中的?”
许久没人应答,谢澄安狐疑往后面看了一眼。
陈月正捧着年糕将要送入口中,一愣,又放下了,说:“澄安,不是你说要给叶惊棠点儿教训的吗?”
谢澄安皱眉道:“我让你们干的?”
想了想,似乎的确有过这事,但他也是口嗨,没有真想过要给人教训,只是嘴上不饶人而已。
就因为一句口嗨的话,叶惊棠三四天没来书院。
陈月还摆着那张无害表情,傻傻得点着头,殊不知,刀已经架在他头顶上了。
谢澄安关上窗户,拢好披风,走在门前又说:“你就等着他怎么教训你。”
说完推门而出。
陈月糕点差点掉地上,他怎么才想起来,叶惊棠虽然表面温温柔柔的但是也挺记仇的。
恍惚认为那一脚,也踹在了他的背上,疼得厉害。
在赏雪的同寮看见谢澄安来了,都纷纷让道,有的还想要攀点亲近,问他冬至去哪儿玩。
谢澄安说已经有安排了,大家才罢休。
谢澄安左右找,都没看见叶惊棠的身影。
于是他随便找了个人问:“叶惊棠去哪儿了?”
苏槐放下正在题字的手,看了谢澄安半晌,滑动一下喉结才道:“和薛公子在桥墩聊话呢。”
谢澄安点了一下头,就走了。
苏槐想拦,却又怕得罪他,只敢在背后恭敬一般得道:“叶公子他大病初愈,身体还很……”
谢澄安停住脚步,回头道:“你当我什么人?”
苏槐赶忙闭上嘴。
整个书院都知道,谢澄安极其讨厌叶惊棠,论原因还是因为叶惊棠太优秀挨了许多人的夸,他嫌烦了,叶惊棠又是一副温润和善的模样,显得谢澄安就妒烈似火,他就小肚鸡肠。
谢澄安觉得吓着人了,人家本来就对自己印象不好。
于是,他拍拍苏槐的肩头,尽力友善般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