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宏审视一番后,回答道:“孟观虽然有些托大,但整体来看,十拿九稳。”
“嗯,这也是我满意的地方,但我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公孙宏非常纳闷:“不满意……殿下是何处不满意?”
司马玮又把黄帛转交给岐盛,淡淡道:“孟观的眼界太低,只看得到眼前,却看不到将来,若按这份草案去做,恐怕不利于以后的事情……”
“以后?”听到这两个字,公孙宏有些明白了,他笑道:“原来殿下眼中已经没有杨骏,而是在想杨骏死后的局面吗?”
司马玮颔首道:“是啊,以后,这份草案虽然稳妥,全城戒严,全城戒严,大概是没什么乱子的,但如此一来,如何体现出我有非凡之功呢?”
“殿下是这次倒杨的领头人,杨党覆灭,殿下怎么会没有非凡之功呢?”
“哈哈哈,公孙,你是在装傻!”司马玮笑起来,他挺起胸膛,用洒脱的语气道:“而现在支持我的人虽多,但这只不过是为了对付杨骏而已,杨骏一死,还会有多少人支持我,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把持权柄者最遭人嫉恨,杨骏之后,就是我了。”
“我若不想办法立下无可忽视的功劳,将来辅政行事,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呢!”说到这,他拉缰停马,整个队伍也随之停下来,面对几位幕僚的疑惑,他缓缓道:“必须要想办法昭告天下,令世人知我。”
这位年轻的藩王,原来心中已经想得如此之远,这不禁让幕僚们暗暗吃惊,但岐盛权衡利弊后,还是提出质疑道:“可殿下,如果这次表现得太过锋芒毕露,也会引起其余人的警惕吧!”
公孙宏也赞同歧盛说:“殿下,您今年才二十岁,来日方长,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来日方长?哈,或许吧!”
司马玮确实很年轻,自古以来,能在他这个年纪就接近最高权力的人,除了皇帝外,再没有其他人。但司马玮到底不是皇帝,他在靠近的过程中,反而生出一种急迫感和焦虑感,他深刻地察觉到,在没有真正把握住最高权力前,一切都似乎是虚假的,就像是踩在云中飞升,可能美妙,但也恐惧高空中的风景,远远不如切实的后土让人安慰。
故而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说道:“这样吧,公孙宏,你也写一封密信,让刘羡转交给贾谧,就跟皇后说,杨骏的府邸田产,由我来处置。”
“殿下您这是……”
司马玮静静道:“政变之后,我要把杨骏府邸夷为平地,刻石立碑!”
“杨骏的所有金银,我打算赏给内外将士,杨骏的田产家业,我要分给无地可种的贫农。”
“公孙宏,就由你来负责这件事情,事后给我一个账簿,要事无巨细。对于赏赐,每一个将士,哪怕步兵小卒也不要遗漏了,而对于田产和粮食,不要给什么名门豪族,每一亩田,都要分到真正的贫农手里。”
“你要对他们宣传说,楚王司马玮已经要下定决心,整顿朝纲,刷新吏治,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这只不过是楚王司马玮的一小步罢了!”
“殿下,这样是否太……”公孙宏第一时间想反对,因为这定然会激怒许多人,但随即又为主君的气魄所折服,自己本来已经够急功近利了,不料殿下竟然比自己还要急切!但正如此前殿下所言,要完成非凡的伟业,怎么能没有非凡的气魄呢?
他思来想去,终于低头道:“在下立马去办!”
“好!”司马玮又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次策马前行,再看这些蒙蒙春雨中的山河美景,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继而想到:当年曾祖司马懿征伐辽东归来,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种心情呢?
在这段人生的长路上,司马氏的男儿,不会妥协,不会停止,不会犹豫,他们注定心如铁石,直到屹立在世间的最高点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