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什么也没说。
这天,大概是李肇死后的第十日夜晚,和往常一样,两个狱卒又扔进来一个人。刘羡已经不想再和这些人多说什么,他握紧了当日李肇藏在绷带里的匕首,打算等狱卒一走,他就把这个人了结。不要再有什么瓜葛,犹豫和温情,只会让自己产生徒劳的悲伤。
但等他定睛向今日的狱友看去,不由一愣,竟然是一个身高四尺的女童,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而刘羡靠近的时候,她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毫无反应。
这是谁的家眷?刘羡闪过一个念头,便不再思考。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做一些无用功,早日结束对方的痛苦,也是早点结束自己的痛苦。
他这么想着,缓步向前走,没有发出脚步声,可离奇的是,这个小姑娘竟然一动也不动,她不害怕吗?她又遭受了什么样的虐待?
这么想着,刘羡高举的手又渐渐放下了,他开始沉默地注视。
在这个时候,小女孩出声道:“您好,有人在吗?”
什么意思?诏狱中虽然昏暗,但还是有些许烛火的,不至于连人影都看不见啊?刘羡吃了一惊,他不禁出声问道:“你看不见吗?”
小女孩终于动了,她两只手胡乱地在身旁的墙壁上摸索着,仿佛犯下了什么错似的,很害羞地说道:“对不起,前些天,有人拿烟熏我的眼睛,然后我就一直哭,眼泪流着流着,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不见了。他们说是我忍不住痛,哭瞎的。”
刘羡听了后,一时默然无语,良久后,他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说:“我叫李络华,我阿父叫李肇,是朝中的积弩将军哩!”
竟然是李肇的女儿!刘羡眼前立刻浮现了李肇浑身溃烂的惨状,贾谧竟然连他的女儿也不放过吗?刘羡感到自己的神经跳了一下,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但他沉默的时候,李络华却有些慌张,她还没有习惯目盲的日子,四处伸手说:“您还在吗?”
“在。”
“您有见过我阿父吗?”
“我见过,他是我的同僚,也是我的好友。”刘羡狠了狠心,径直道,“但他已经死了。”
“啊?那您就是安乐公世子吗?”络华的语调出人预料的平静。
“是,我就是刘羡。”
诏狱陷入到骇人的沉默里,刘羡已经做好了这个小女孩发疯的准备,在这样一个世界,没有人会不发疯,他自己也在发疯的边缘了,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发疯的理由。
不料络华的肚子却发出咕隆隆的叫声,听得出来,她很饿,然后她很窘迫地缩回角落里,一个劲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络华的声音很娇嫩,就像春天还沾有露滴的绿芽,又像无处可去的白兔,有些瑟瑟发抖。这让刘羡一下又冷静下来,拿出晚膳还剩下的一张胡饼,塞到络华手里,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络华有些茫然,她捏了捏胡饼后,又嗅了嗅,终于意识到这是食物,然后就急匆匆咀嚼起来,一边吃一边说:“看诏狱的大叔说,他喜欢安静,不喜欢有人吵闹,有人吵到他,便会打人……”
刘羡闻言,感到非常的可悲,他下意识摸了摸络华如枯草般的头发,络华的身躯微微一抖,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吃完了胡饼后,她舔着手指上的面屑,轻声说:“阿父说得不错,您是一个好人呢!”
刘羡自嘲道:“是啊,一个百无一用的好人。”
不料络华却摇着头说:“不是呢!我阿父常常在家里说,楚王府里最让人亲近的,最让人钦佩的,都是您,他说,府中其余的叔叔伯伯也很厉害,但能做出大事业的,只有您呢!”
“有这回事?”这个回答让刘羡全然没有想到,因为印象中,楚王党羽里和自己走的比较近的,也就孟观与王粹。李肇虽然也有不少往来,但他从不表露出对自己的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