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平阳可是平阳郡的郡治,一县就有万户,是天下排得上号的大县,关中诸城,也就长安能跟我们比一比。”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这边的路上,拖家带口的行人倒是很多。”
确如他们所言,在赶往夏阳县的路上,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牵着牛拖着车,还怀抱着孩子的行人。看他们的穿着,多半都是普通的农人百姓,冒着寒风走在路上,很多人穿得比他们还少,可即使瑟瑟发抖,也在朝夏阳县走。
这并不是冬季该有的景象,也不像是赶集的景象。在这个季节,农人们要么是在家中烤火消遣,要么是到邻舍左右走街串巷,并不会到处游荡。就连塞外放马游牧的胡人,此时也都该会找个避风的地方,一直扎营到明年春天。
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驾车的李矩又开口了,他训斥说:“平日在县府里做事,你们能不能上一点心?我们是传舍,上个月不是才接待过夏阳的县丞?”
“有这回事?”
众人有些茫然,他们是平阳县的传舍吏,平日负责的,就是迎来送往。所以这次送县令到长安述职,也是他们负责。但说起夏阳县丞这几个字,却没什么印象。
这也很正常,对他们来说,不知名的县太多了,他们没必要一一记得。倒是李矩还记得,这才是一件稀罕事。
李矩慢慢解释道:“夏阳这十几年马贼猖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跑到河东、平阳、扶风等地做流民佃农,现任的夏阳令剿灭了大部分马贼,所以派县丞到各县,呼吁这些流民回乡。”
“我们上个月县里就帮忙发了公告,说夏阳百姓归乡后,只要能拿出地契的,全部按照地契归还。而没有的,也会酌情分田和种子,男子五亩,女子四亩,孩子三亩。分田的后每年田租多收一成,四年后回归正常税赋。愿意帮县府养马的,可以提前免租一年。”
李矩对于公告上的内容可以说是如数家珍,同行们则面面相觑,他们笑道:“世回,你这也记得,未免也太较真了!”
李矩扫视着身边的流民,回答说:“平日里都说要建功立业,可我们这种寒素出身,不用心用力,哪里能成呢?而天下大事,往往都是先从细节处显现的,所谓一叶落而天下知秋,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就这辈子永远只能做个供人驱使的小吏罢了。”
他年纪轻轻,大概仅有十六岁左右,但说话却非常老成,同行们听了却只觉得好笑,他们连声说:“是是是,看来我们平阳又要出一名鲁公了。”
但这话一说,李矩的脸色也黑了。因为同行是拿他与贾充、贾谧相比。虽说如今平阳之所以发达繁荣,其实是沾了平阳贾氏的光,但这并不妨碍平阳人私底下非议贾充、贾南风等人。
李矩虽然渴望建立功业,可同时也注重德行。所以在听到这句话后,他很生气地对同僚们说:“我宁愿一生一事无成,也不会做这种不忠不孝之人!谁要是这么说我,我就和他决一生死!”
这样说着,他一路上都没有再加入同行的话题,而是专心一意地驾车。
大概过了两刻钟,他们望见了夏阳城池,和当初的薛兴一样,他们都吃惊于夏阳城墙的破旧和市集的混乱。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两个多月以前,夏阳根本没有市集可言,而如今的市集勉强搭了个样子出来。
其实就是在夏阳城东找了一个背风的高坡,然后搭建了一些勉强可以御寒的棚屋,让许多从外地返乡的流民们在此暂住。李矩一眼望过去,不过是几十间棚屋,却熙熙攘攘挤着数百人。同时也有一些县吏在这里维护秩序,一部分确认流民们所携带的地契与户籍,一部分则组织着分发免费的麦粥。
同时也有了一些商贩,在棚屋的对面搭起几个简单的草摊,叫卖些鸡蛋、麻布、狗皮、腊肉、木炭之类的物件。在这些草摊的不远处,靠着城墙的地方,一些人正在清理碎石,划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