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上特意磨过的。
“那你带着这玩意儿做什么?”乘警问。
“报仇。”
“报什么仇?”
“有人杀了俺的未婚妻。”
“宁福”答。
那股麻木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自此,观众和乘警共视角,真相缓缓揭开。
乘警一顿:“什么时候?”
接下来,由“宁福”口述了从他的视角看到的事。
稍微带着点儿口音的、讲到重点处还会有些颤抖的声音,贯穿了整个讲述的始终。
原来从一开始,镜头就在误导观众。许伊安想。
那场杀人案现场,“宁福”是受害者,死掉的人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身上的血迹是他赶到两人约会地点时发现的“现场”,打电话也是给警察打电话。
但紧接着,“宁福”说了更多的内容。
“俺说不是什么流窜的杀人犯,那人背影俺看的清楚,就是镇上厂长家那个混球,俺打电话的时候跟警察说了,晚上他们说会按俺说的线索进行调查。俺一宿没睡,天蒙蒙亮就找到警局去咧,但是警察跟俺说,是流窜的杀人犯作案。”
讲述完那段令他痛苦的夜晚,“宁福”的眼神又变得麻木:“俺找了他们好多遍,他们都这么说。所以俺带着铁铲出来,警察说流窜杀人犯往北边走了,那俺就去找找,这个杀人犯到底存不存在。”
他话音落下,乘警对视一眼,审讯室里鸦雀无声。
画面切近,给了宁福一个特写。
他脸上的脏污和沟壑在镜头下暴露无遗,似乎跟那天晚上的他没有区别——惨案发生后,他怕吓着别人,换了身上的衣服。
但没有洗过脸,也根本没时间注意自己身上的“仪表”。
画面外传来声音:“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命案的事情已经呈报上级单位,我们买票送你回去吧。”
“警察同志,俺应该去找谁?”
“宁福”小声问。
没有回答。
“警察同志,俺应该去找谁?”
“宁福”提高了音量。
还是没有回答。
“俺应该去找谁!”
这句像是嘶吼的声音过后,“宁福”就安静了。他脸上无声地淌下泪来,流过这些天风餐露宿的脏污。
泪水洗不干净污浊。
画面再次一黑。
许伊安内心完全揪起来。
钟北程演技之强,让人完全忘记了角色和他本人的关系。片子里的那个似乎就是“宁福”本人。
电影的前两幕都是“宁福”大段大段的“独角戏”,那种麻木在观众视角,刚开始是代入了“杀人犯”,到第二幕,这种“麻木”诠释出了真正的意味——崩溃和绝望。
闭塞的小县城里,厂长的手遮蔽了干净的蓝天。没有真相,无冤可申。
很快,电影第三幕开始了。
画面亮起来,是掀开锅的白气。
“宁福”端着饭菜放在支起来的小木桌上,叫“叔叔阿姨”吃饭。
桌子就支在床边,画面给了特写,中年女人腿部瘫痪,男人看上去有些沧桑。
“这趟出去俺已经找了上级领导,人家说了会严查。”
“辛苦你啊小宁。”阿姨笑了笑。
“这趟出去花钱不少吧?俺那还有点钱,你拿去吧,我听人家说,无论是上访还是告状,都需要不少钱嘞。”阿姨轻声细语。
一边的中年男人用勺子搅和着碗里的粥,吹凉了,喂给妻子,全程一眼未发。
“不用,您留着吧。上边说了,现在流窜的杀人犯是重点逮捕对象,不用咱说都得抓哩。”
“宁福”露出一个憨厚的笑。
“好,那就好。”
……电影的最后一个篇章,看似温情,温暖的色调下藏着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