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开始还想着跑,可人家抓你,打你啊,后来人不管你了,因为你跑不了了,拖家带口的人,哪能轻易放弃这吃饭的活呢,就把钱攒下来,留给城里的崽子吧。”
“你有孩子啦?”
“嗯”女人的眼神里露出了神采,“三岁了,你真该瞧瞧他,胖的呀,像个皮球,身上软绵绵的,腿还真有劲。”
孙梓凯跟着笑,而后又问道:“原来宗门里是这样的情况,真是骇人听闻啊,这是吃人的地。”
女人摇头道:“跟宗门没关系,是马家,燕明宗药派快被马家吃透了,他们的势力扎根多年,已经把燕明宗半壁江山变成了自家药坊,大伙都说,不出五十年,燕明宗就都是马家的了,诱骗城里人进来当劳工的圈套,就是马家人搞出来的,他们凭此富甲天下,听说在那些岭前大城里都有马家的产业。宗门其实也没办法,马家势力太大,他们只能看着乌烟瘴气的药派干瞪眼。”
“原来如此,我晓得了。”孙梓凯话锋一转,直切主题问道:“我爹娘的死,跟马家有关系吗?”
女人怔住了,多年前面对那五岁的孩子,她说不出口,可此刻,这个十三岁的少年,其实还是个孩子。
孙梓凯说道:“我记得娘离家前跟爹提了一嘴,我听得模糊,但听见娘抱怨了一句马家人,听您这么一讲,我爹娘也该是劳工,多半也住在这小屋内,劳工活着才有价值,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只有马家人吧,您当年不告诉我,估计也是迫于马家的淫威,我还是当年那个问题,像我爹娘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就能轮到他们去死呢?”
女人欲言又止,显然是知道真相,可还在惧怕着什么,孙梓凯淡然道:“这么多年了,英姨,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爹娘的死是否蒙冤受恨,我心里有数,英姨,你不必怕马家人的威胁,因为他们才不会把咱们这些人记在心里,我爹娘就算冤死,也是小人物,小作用,他们早就忘了。”
英姨点了点头,她想说了,可看着孙梓凯的脸,又心生不忍,孙梓凯立刻理解女人的意思,说道:“英姨,我很久没当自己是孩子了,跟野兽搏命,在蛮子刀下求生,我经历的事,不比你们少,不用担心我会做出什么莽撞事,否则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告诉我英姨,我爹娘怎么死的。”
“是被马家人害死的。”女人说完后,好像把八年的忧和苦都倾诉了出来,她淌下热泪,捂着眼睛,又说了一遍,接着再喊了一遍,一直说,不停地说…
孙梓凯平静地听着,直到许久过后,女人肿着眼睛抬起头来,她看到的依然是那副淡然又稚嫩的面孔。
孙梓凯说道:“怎么害死的。”
女人开启了回忆,说道:“你爹娘其实悟性很高,我们那一批人,只有他们两个一直没有放弃修行,他们只是被教了一次吐息淬体,就边摸索边练习,白天在药院干活,晚上就在这小屋子里修行,真的突破到了凝气阶,他们也被破例调到了上一级药房中做活,药房里是有长老的,他从没有个好脸色,还时不时打你娘,你爹去拦,就被一起揍,就这样,你爹娘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因为跟着长老,他们能摸索到修行的门道。”
“那长老叫什么,现在在哪?”
“韩磊”女人恨恨道,“我忘不了这名字,你娘有一次被他打得,流了孩子,你…你不知道吧,你本该有个弟弟或妹妹。”
孙梓凯的神情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让女人继续说。
“后来他攀上了马家,去了内门,被派到岭后看南门,就是咱们从城里爬上来的见到的那个门,是个美差事,半年前突然退宗了,好像去岭前广进城里落脚,还暴富了,有人传消息,说他不知从哪的了一块大金砖,这才让他甘心放弃内门长老的地位,去过百姓生活。”
孙梓凯面色静得可怕,他动了下身子,说道:“嗯,记住了,韩磊,广进城,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