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放在过去,基本就是毋庸置疑的真理。
而这也是地方上在面对那些真正的忠良清廉官员时,最常用的办法。
先是低调几年,若是不行那就舍弃些好处后继续低调。等那清廉官员得了政绩,高升别处,地方上立马就能席卷重来。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
应天巡抚衙门要做的是清查田亩人丁,涉及田赋丁税等事情,那最后肯定是各家有多少田地都会被查出来个真切数目。
到时候一旦曝出来。
你张侍郎家怎么好端端就有几万亩地啊?是不是贪污受贿了?
还有你贾主事家,原本你是清贫出身,自小孤儿寡母,怎么等你当官成婚开枝散叶,现在都是当爷爷的人了,家里就快有良田万亩了?
诸如此类的问题。
那到时候不用想也不用解释,贪官污吏的名头是少不了了。那朝廷要不要查?三法司还有锦衣卫那帮爪牙要不要过问?
这个事情就会越闹越大。
即便最后可能会因为牵扯太广,犯事的人太多,只能是重拿轻放,小惩大诫。
可他们往日里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的体面那也是全都没了。
往后还怎么抬头见人?
出门相互一看,你侍郎家有三万亩地,我主事家有一万亩地,怎么那头的那位郎中占了五万亩,还讲不讲规矩了?
这时候是该说都贪墨不法。
还是说侍郎贪的不如一个郎中多也太他妈的丢分了?
所以这事。
就不能真让应天巡抚衙门给办成了!
众人基本是心意相通,担忧的目光看向一直闭口不言的徐阶,也同时将最后做论断的压力给到了他身上。
徐阶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是江南出身没错,是这些京中清流和南方出身官员的领头羊也没错。
但自己也是内阁次辅,也是皇帝要留在内阁的辅政大臣。
帮了这些人,那就得要坏了皇帝希望朝廷能在江南再赠税银的想法。
帮了皇帝,那这些视自己为同道中人的清流名臣们就会对自己大为失望,甚至会导致自己在这些人里的权威和信任大大折损。
帮或不帮,出不出力。
都有对或不对的原因及理由。
一时间。
一根筋成两头堵。
徐阶这就成了夹在中间新进门的小媳妇儿。
“左右说了这么多,老夫也都听进去了。加上这些日子,你们在下面这样说那样说,我也都有所了解。”
终于。
徐阶还是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缓缓的开了口。
他一手搭在桌案上,轻轻的转动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边抬头视线扫向在场的人。
“你们想说还有想要做的事情,老夫也都明白。那么当下,你们对南边的事情,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说到这里,徐阶语气稍稍变得凝重了些:“早知道,毕竟太子宾客南下,那是带着皇上的期望去的。”
“下官们当然知道规矩,严宾客才到江南几日啊,肯定和当下这件事没多大的关系。而且现在传来的消息,也都是应天巡抚衙门在具体操办,虽然有风声是严宾客有所参与,但想来也不过是他与海瑞过往有些交情,于是海瑞登门拜访过……”
“所以……”
“下官们以为,是不是能将海瑞这个应天巡抚给挪一挪位置?”这些人终于是图穷匕见。
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直接动严绍庭,便依照早就商量好的,去动海瑞这个应天巡抚。
徐阶眯着眼笑了笑:“老夫要是没记错,海瑞可也是严阁老举荐,皇上钦点的。怎么?你们还准备给他定罪贬谪到别处去?”
“不不不!”
“我们这不敢这么做!”
徐阶刚一询问,在场众人便立马连连否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