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班列中,不断的有人被黄锦点名,而后被东厂、锦衣卫缉拿,拖出大内,下诏狱候审。
也不断的有官员出班,请求皇帝以三司为要,而不是偏听厂卫。
当然,这都不过是借口而已。
嘉靖却始终没有开口。
一直等到黄锦闭上了嘴,再没有官员被拖出大内,再也没有官员出班。
嘉靖终于是淡淡一笑。
皇极门下,将皇帝的笑声不断的放大。
在笑声之后。
嘉靖开口:“朕以宗人入继大统,获奉宗庙四十五年,深惟享国久长。朕自登极,远奉列圣之家法,近承皇考之身教,一念惓惓,本惟敬天勤民,奈何奸人比比。”
“国家困顿,民生多艰,边关报急,军民饥寒。”
“朕常温书卷,知秦之一统乃六代余烈,始商君之法,而得始皇一统域内。”
“朕亦常阅宋本,享国三百一十九年,三百载变法无数,却终皆崩殂。”
“朕试问尔等,究何原因?”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
当皇帝的屠刀归鞘,当厂卫不再拿人,皇帝竟然开始给还在皇极门前的文武大臣们出题了。
君问策而臣答。
如果不是现场那一颗颗头颅,一具具尸骸,满地鲜血。
人们还当真以为,今天真的就是一场阔别多年但却再正常不过的朝会了。
无人敢回答皇帝此刻的询问。
严绍庭压着腰间的佩刀,转身侧目看向今日在场的官员们。
在他身后。
嘉靖笑了一声:“尔等皆为我大明朝堂肱骨,如何今日朕的这个问题却答不上来了?”
他也不容旁人开口。
直接冷哼一声。
“尔等答不上来,朕便替你们答!”
嘉靖双手紧握着身下椅子扶手,面色不正常的涨红着。
吕芳在一旁关切的注视着皇帝的反应。
嘉靖在平复了呼吸后,便继续朗声道:“盖之变法,当尽除反对之人!所谓政通人和,新政之时,若朝堂相互攻讦,地方往来争辩,安能使政令通达?”
他再一次的站起了身。
“今日!”
嘉靖目视皇极门前所有的官员,手臂重重用力,手指指向脚下。
“就在今日!”
“当朝勋戚,朕今日不得不砍了八人。”
“朝中百官,朕不得不下狱一百七十二人。”
“看看这一百多人吧!”
“哪个不是两鬓斑白?哪个不是朝廷的栋梁?哪个不是朕的肱骨大臣?”
“他们烂了,朕心也要碎了。”
“祖宗的江山交到朕的手里,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朕是痛心疾首。”
“朕,有罪于国家!”
陛阶上,嘉靖满脸痛楚。
而在皇极门前,随着这一声皇帝有罪于国家,所有的官员无不是浑身颤抖着跪拜在了地上。
而嘉靖却是急声说道:“是啊!朕有罪于国家!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朕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
“还有你们!”
“虽然个个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
嘉靖抬起手臂,挥手指向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快步走下陛阶,怒声呵斥:“你们就那么干净吗!”
叹息一声。嘉靖身形晃荡,严绍庭连忙就要上前搀扶,却被嘉靖挥手止住。
深吸了一口气,嘉靖在陛阶前踱着步子。
“朕知道……”
“你们有的人比他们更腐败!”
“朕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
“晒一晒!”
“洗一洗!”
“拾掇拾掇!”
皇极门前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鸦雀无声。
又是一声轻叹,嘉靖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朕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