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皇后和小皇子问诊,是桩难得的好差事。裴家当年就是因裴容那一身高超医术得到先帝赏识,方才平步青云。如今宁窈若也能成皇后的入幕之宾,日后婚配赏赐少不了她。
裴娇嫉妒得眼通红,抱怨道:“她怎么总是运气这么好!太不公平了!”皇后娘娘吩咐下去后,宁窈的名字便也挂进了宫中太医院。太医院里突然进了个新人,徐力那是瞌睡碰着枕头。如今姬醇疑心病越来越重,失眠症状也不见好转。常年不得安眠叫姬醇的脾气愈发不稳定,时不时就发出暴怒。他们几位太医都不愿接这差事,更想做给后宫妃嫔把平安脉这类的清闲事。现在宁窈的名字挂进来,徐力便动了心思,故意将她的排期一调,叫她去给姬醇问诊。
朝中众臣里现在也没有姓宁的。曾经姓宁的大官也就一个宁差。但宁差已经战死多年,在朝中残余的影响力已经忽略不计。宁窈一无依无靠地孤女,正好顶替他们干这桩没人愿意干的苦差事。
太医院为姬醇问诊的名录订下后,要提前送去由裴台熠过目。裴台熠点了头,方才能用。
这份故意改过的名录当日便送到九幽司裴台熠的桌上。裴台熠看了。
一个字没说。
当场就将名录给撕了。
撕成碎片的名录被送了回来。
徐力吓得没了魂。
又一打听才知道。
这位宁窈,正是裴台熠的表妹。
他吓得连忙将将宁窈的名字划去,连夜求爹爹告奶奶,方才摸到门道,给九幽司进了供,掏空了半个身家,元气大伤,这才将这事给了了。大
宴席后,几位贵女先行回去,宁窈又被单独留了下来,跟着宫里的管事嬷嬷人认了路,又提点了她一些在宫里给皇后娘娘问诊的忌讳,待到西时,方才从北大门出来。
她给管事嬷嬷道了谢,又按半路学来的规矩,递了管事嬷嬷一些赏钱,方才出宫去。
对这桩人人艳羡的美差,宁窈却并没有多大的欢喜,反而有些惶恐。总不知这件差事究竟是好是坏。其实对她来说,比起进宫给皇后娘娘、小皇子问诊。她更情愿就在化真先生的医庐里待着,好好钻研,为妹妹治病。她缓缓穿过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
沐浴着淡金色的夕阳,一抬头,一眼便看到那漫长的青石台阶的尽头,立了道熟悉的背影。
那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而颀长,乌黑的斗篷拖曳在地,于晚风中猎猎作响。他宽广的肩上披了光,苍白的手中提着灯。静默无声地立在阶梯之下,仿佛一具会永远守候着她的顽石。
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心也跳得活跃。
这一幕,像极了那日她背着宁晓,从衙门里出来。那时“裴吉”就是这样提着灯,守在巷子口接她回家。“裴……”愉悦的声音脱口而出,却在那人转过身来时,仓促地滞在了唇边。转过身后,那人背光而立。
狰狞可怖的兽纹青铜面具淹没在阴影里。
在光与影相交接的位置,面具的边缘静谧无声地流转着一层光。这道微弱的光辉使得面具兽纹轮廓更为清晰。让那面具上的阎罗殿里鬼怪,仿佛要一跃而下,冲她扑咬过来。她怔愣在原地,久久无措。
她怎么将裴台熠的背影,误认成了"裴吉"??但他们的背影的确是这般相似。
同样是挺拔笔直的背脊,可靠宽广的肩臂。裴台熠透过兽纹面具在看她。
她刚刚那么大声地叫了一个"裴"字。
裴台熠不可能听不见。
她又不可能对裴台熠直呼其名。
“裴……”她惴惴不安地找补,“裴……配得上大表哥的美景,只有今日的夕阳吧。大表哥好。”
宁窈脸上的欢喜,在一错眸之间转变成惶恐畏惧。这宛若晨昏交接的变化,全部落在裴台熠敏锐的视线里。他心如钢铁。
此时也莫名传来阵针扎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