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斐囡看着王珂,王珂转向了孙房山:“给她账册。”
孙房山不情不愿招来小厮,临交到手里还恨恨嘱咐:“可别掉了。”
姜斐囡志得意满从他手中抽出账册,那狠毒的眸光黏着她欢愉的背影,直至彻底望不见边。
孙房山神色阴晦:账册且叫她拿着,反正她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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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鸢飞早早被她哄睡了去。
姜斐囡一人踱步至宅中心的水榭。
乘着习习晚风,池中荷叶连连卧鲤浅眠,如昼白月将湖面映成一面镜子,年轻容颜在粼粼波光中像是一场初醒的幻梦。
很难想象,她得偿所愿又回到了这里。
前世母亲病逝,孙房山伪造十二封急书将她从花苑召回富土。她本不想接下这个烂摊子。可等着上工的绣娘和姜家百年心血,终是没叫她狠下这份心来。
整两年不眠不休的商海厮杀,稍有起色孙房山便迫不及待拆了姜家的牌匾,还将她许给了快入土的老登续弦……
孙房山。
姜斐囡默念着那个她痛之入骨的名字,正着咀嚼又反着嚼碎。
人在怒到极点时是会笑出声的。
姜斐囡笑了。她颇为怀念地蹲下身捏着池塘边松软的土。
——最后她就是在这儿被害死的。
「姜斐囡!既非男儿,为何你偏不认命?」
死亡回响如影随形,胸间起伏的炙热呼吸却提醒着她再世为人的真实——连带着还有那贴着骨缝的噬心坠痛。
她投下一粒石子,将池中如花美貌搅得扭曲割裂。仰头望向天边那银盘圆月,沉郁瞳仁在月色中燃烧,仿佛两簇鬼火磷磷闪耀。
空无一人的沉寂夜幕中,姜斐囡无声嗤笑:阎王都不曾叫她认下的命,他孙房山又算个什么东西?
既然有幸重来一遭,该她的不该她的,这辈子都得给她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