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在此刻,手中长剑砍向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人,那人头颅滚地,眼中惊恐渐渐变成空洞,阿月惊在原地,亦愣在原地。
阿月并不知道战场之上这些人到底是谁,只是对自己,这样一剑砍断别人脖颈的自己,十分诧异。因而,即使已经看到莨国那位不知名姓的王之子,如今战场之上的另一位主帅,望过来之时,眼中凶狠更甚,在面对这样一条长沟无法跨越的当下,更被激怒,迅速掉转马头,朝着自己而来,自己却无法动弹,身体被定在了原地。
一身薄衣,套着不合身的戎装,阿月此刻更觉天寒地冻,愣在原地只看着地上那颗头颅生出一根根红线,又渐次化为血水。
敌军主帅几步跨马,已经距离十步之遥,长枪挥下,正向阿月。
“阿月。”淳于慕大喊道,持着夜笙,飞越过长沟,迅速飞身到阿月身旁,将纹丝未动的阿月迅速拉离了长枪之下。
“你怎么来了?”淳于慕护住阿月问道,阿月此刻脑中空茫,无数不知模样的身形一一闪过,她头痛欲裂,勉强回复道:
“绪赫行来找我,说……”
阿月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将军。”
二人循声望去,看到淳于慕胸前被一杆长枪插入,向后倒去……
所有人停下。
死寂、静默。渐起微声呜咽,似有人哼起了遥远的歌谣。
而迅速,战鼓雷动,号角声起。这是莨国胜利的号角,更是苏卫灭亡的丧钟。
剩下一成苏卫将士,在淳于寒安一声悲恸万分的:“天亡苏卫、天亡苏卫!将军!将军啊!”之后,皆就着手中武器,欲自刎殉国。
就在此时,天地飞花,暗香浮动。
漓海沿岸,如血色花国一样的海水停止了流动,飘动的烟尘亦停了下来。天地间一切都静止。
阿月开始观赏所有胜者脸上的狰狞欣喜和狂放,所有败者死前脸上的悲愤无望和平静。在诡异之中,阿月却仍能动身自如,看着天地间花瓣的飞舞,一片一片皆悬在所有人的胸前,倒下的,站立的,死去的人的胸前。
前方有一人踏花踏云而来,正是闭关未见的师傅迟娑。她走到阿月面前,伸手擦去阿月脸上的血渍,对自己又不对自己道:“为师错了。”
“师傅?”阿月不知其意,只是悲伤过甚。
迟娑似乎看着阿月的眼睛,又似乎透过阿月的眼睛在看向别处,脸上是慈悲,眼中是清澈的泪水,泪水未落,只是氤氲在眸中,掩盖着那一层苦痛,她说道:“虔念无色,竟威力如此。封住了我对凡世变迁的感知,却让我能悟出我的劫数。海妖妺,留下的那道难题,冲破了虔念所封,为师知道了破解之法。只是……太晚了。”
迟娑看了看已经倒下,在血泊之中,马蹄踏过的淳于弋,还有他身边也已经力竭而死的风齐,淳于弋手中长枪已断,少年将军,就此陨落。
“怎么会无关呢?芸芸众生,还有你,怎么会无关呢?”迟娑自语道。
“师傅……”阿月嗓子发紧,哽咽悲戚。
天地之间花瓣纷杂如雨,从她立身之处,又远过无边无际,越过无涯漓海,翻过山川河流,似要包裹整个世间,在静默之中,迟娑似乎从额心取下了一片更为微小的花瓣般,就着指尖的微光,在空中画下一道道不见痕迹的符文,而后那一直跟随着她的荷包开启,迟娑另一只手,指尖滴落一滴鲜红的血。
此后,荷包之中旋飞出浩瀚之力,迟娑长发飞舞,暮色被点亮,而这道力量涌过符文的空中,随着那些花瓣的方向,迅疾飞往了四方八面,悬于人心之上的花瓣,被这力赋予了力量,没入心脏之中,而后化作了细针又飞出身体。
不消片刻,天地细针如雨丝,又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了迟娑身旁,细针沾着血光,红色点点如初春的红梅,指向了迟娑的额间。阿月见迟娑看着此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