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
“算了,不欺负你了,狐狸,咱们去看看厨工今天做了什么晚饭,留那个人一人独自品味吧!”
待到房间里只剩贺础安一人,他点起了油灯,对着灯光看了看信封,把里面的信纸抖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从里面拿出折成三折的信纸。
打开信纸,梁绪衡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贺础安觉得自己的心都停跳了一拍。
础安吾兄:
展信佳。
我到昆明已经有几日,听闻有同学把信写给邮局留交,他们双方提前说好的,等步行团走到此处便去邮局取信,我便给你写了这封长长的长长的信,我跟老天祈祷这封信能碰巧被拿到,转交到你的手里,如今看来,我的祈祷果真应验,这不,这封信不是已经好好地躺在你的手里了吗?
首先告诉你几个消息,不过你可能早就知道了吧?
咱们的大学现在叫“西南联合大学”了,我们这几日经常“联大”、“联大”地叫着,早已经叫顺了口,觉得特别好听。联大的筹备工作已经初具规模,昆明各界都对我们的到来十分欢迎,在各界人士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解决了部分的校舍问题,我们所有经海路到校的同学现在都暂住在拓东路的迤西会馆,学校的办事处也设在这里,联大租了昆华农业学校作为理学院校舍,租了迤西会馆、江西会馆、全蜀会馆作为工学院的校舍。你一定很关心文学院的校舍在哪儿吧?因为校舍不足,联大决定把文学院和法商两学院设在蒙自。蒙自是个云南南部的小城,距离昆明近三百公里,可以跟安南(越南)通航,蒋(梦麟)常委三月就去那里考察过,校舍也已经找好,等你们步行团的同学到昆明之后稍作休整,文法两院的学生就要一起出发去蒙自了。不过你放心,咱们去那里读书只是暂时的,听说联大在昆明城外西北角买了一块一百多亩的荒地,以后用来盖校舍,相信咱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实在的,我特别羡慕你,我也想用脚丈量我们国家的土地,可惜步行团不许女生参加,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我这一路也增长了许多见闻,虽然我们很快就要再见了,但我还是很想写信给你,毕竟现在还没开学,我也没什么事做,姑且写着解闷吧。
全校走海路到昆明的师生加起来大概八百人,其中女生大概一百多人,从二月中旬起就陆陆续续有人走了,从长沙坐火车经粤汉铁路到广州,我二月二十七日就到了广州,所有人被同意安排住在岭南大学,因为彼时学校的校舍问题还没能解决,我们一行人在广州呆了一月有余,大家没有旁的事情做,书也念不进去,便整日在大街上闲逛。
广州实在暑热的很,满街上的人都穿着短衫和裙装,广州不愧为华南的首埠,老百姓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我们初到广州,便遇上了日机飞过,大家慌忙地四处多长,可周遭的广州市民却全然无动于衷,摊贩依然在沿街叫卖,百姓埋首做自己的事,丝毫不受影响,大家看了啧啧称叹。俗话说“入乡随俗”,为了不显得特异,我们见了日机便也不躲了,几次下来,都是有惊无险,时间长了,便心安理得地该干嘛就干嘛了。广州人大多身材精瘦,面部骨骼突出,十分吃苦耐劳,令人感佩。
因为联大事先接洽,大家的一日三餐可都在大学里吃,可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大家都成了“散兵游勇”,全然没了集体生活。岭南大学的学生十分热情,因此我们很快便跟他们交上了朋友,女学生们都穿着十分时髦,她们有各式各样的显腰身的旗袍,手指上都涂抹着鲜艳的蔻丹,从身边经过,香气逼人。她们全然不唱《松花江上》之类的救亡歌曲,却整日把英文歌曲挂在嘴边。在他们的影响下,许多联大的女生也在意起自己的美丽来,她们去裁缝店订制了旗袍,去杂货店买了香水,有的人甚至还烫了时新的鬟燕尾式和手推波纹卷发,走在街上,竟然跟广州的美女全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