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远一些的女真军营,完颜娄室在帐中缓缓擦着长剑,铮亮的剑身照映出他那张冷硬的脸,旁边坐着的完颜活女挠着头皮,用红发箍箍住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看着自己父亲缓慢的动作。
“今次南下做先锋之争,为父没选你随军,可知为何?”将锦布放到一边的完颜娄室拿起剑油,开始做着保养之事。
完颜活女眼珠左右飘动一下,心中叫苦,口上道:“爹,你不是说军人不要有过多的心思吗?怎地开始让俺思考这些了?”
“俺还说过让你多读汉人的书,你读了?”完颜娄室抬头瞪他一眼,对面年轻的儿子蔫儿下去,随后低头擦着剑油:“如今你常年在京中任校尉,可以不去参与那些蝇营狗苟之事,却也要懂得这些,省得将来被人卖了。”
“俺整日在营中练武带兵,谁来卖俺。”完颜活女不以为意,两手搭在腿上:“京中大小将领过百,扔块石子儿说不得就能砸中一个,就算俺这校尉乃是有品级的,轮也轮不到俺吧?”
一股油香飘入鼻中,完颜娄室一声不吭的先将油抹的均匀,方才拿眼去看他:“你有这想法怕是就离祸事不远了。”
拿起布擦拭着快要滴落的油渍:“最近一段时间部族中有些不稳,你在京中深居简出,莫要随意信人,更别与人相交。”
“这……”完颜活女怔了怔:“这等事情父亲何不与陛下说之。”
“说什么?”完颜娄室轻抬眼皮看他:“只是些捕风捉影之事,不知目的为何,不知参与者为谁,你去告诉谁?”
“呃……”完颜活女张张口,闭嘴说不出话。
“再者……”
锵——
长剑回鞘,完颜娄室将这宝剑放到桌上,眼神意味深长:“你以为朝中无人知晓?”
站起身走过来抓了下自己儿子的肩膀:“好好思考一番,汉人有句话,‘京师居,大不易’,说的可不一定是房子。”
听着话的青年无言以对,只是沉默点头。
而在不久之后,拔营南下的号角吹响。
……
中京西边,宜州。
弘政城的官员正处于惶惶之中,齐国出兵的消息早已传遍北地,巨大的惶恐、彷徨在人心中、城中蔓延开来。
惊惧兵灾的百姓、官员、贵族收拾好行囊、带好细软,仓皇向着城外逃窜,谁家在城里没个亲戚朋友的,如何不知这里守不住?
再者,城内不少人在说齐军乃是山匪起家,最擅劫掠所过之处搜刮的干净。
掠来的青壮留下,老人杀死,孩童充做军粮,妇人不分老幼尽数充为营技。
此等情况下,就算有人听闻齐军军纪较好,也是不免心中犯嘀咕,谁都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论证这事是否真的。
是以行行走走仓皇惊惧的民众无不在抢着跑出城门,至于去哪……
却是全数往西、北而去。
几个官员凑在一起,看着城内慌乱的景象,这些人此时也无心阻拦,只是愁眉不展的在商议着。
“这般多人都逃,不行咱们也走吧,留守将士卒抽调了不少,分明是不管咱们死活。”
“走?去哪里?兴中府眼看就是战场,兵凶战危的,我可不去,况且你们觉得此时哪里是安全的,附近军州都在齐军兵锋下。”
“那就去远些的地方,实在不行跑去来州、迁州,再不成跑去觉华岛上蹲着。”
“等中京那边战败,最后还不是要打过去,难不成还能再跑?”
吵吵嚷嚷的声音在这群穿着官服的人之间发出,却是谁都没个准主意说出来,直到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开口:“各位……我等,嗯……为何不投诚?”吵闹的声响为之一静,随后更大的喧哗声响起。
“呐!你说的,可不是我等要投诚的。”
“形势比人强,这一地百姓惶恐至此,我等身为一州牧臣当为民众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