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崔怀海带着村里几个壮汉赶来了。他们扛着木材、绳索,还有人带了棉被和草药。一行人费了好大劲,才做好了一个简易却坚固的担架。然后七手八脚地把野猪王小心翼翼地固定在上面。野猪王已经失血过多,几乎无法猛烈挣扎,只是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喘息。
“快走,天快黑了。”崔怀海招呼着众人,“咱们争取把它送到山那边去。再晚点,山里冷,营地都不好扎。”
于是,一队人抬着担架缓缓前进,离开了山坳,向更深的林中而去。一路上,野猪王在担架上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吼,它似乎也知道自己正被带往未知之地,却没有半点力气反抗。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一处更为幽深的山林。此处峭壁高耸、丛林茂密,平日里人迹罕至,不属于村民放牧或狩猎的范围。陶春生打量地形,判定这里有充足的水源和食物,野猪王若能在此养好伤,未必不能继续活下去。
“就这里吧。”陶春生指着一块较平缓的林地,“把它放下来吧。”
众人把担架缓缓放下,解开固定的绳索,野猪王终于被放回地面。它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腿一软,又倒在地上。它那只受伤的前蹄已经包扎过,鲜血止住了些,但仍然肿胀。
“它短时间内恐怕跑不了太远。”老郭在四下张望,随即抓起一根树枝画了画,“我们可以再往附近撒些用来止血的草药,还有些能吃的食物,引导它自行恢复。但愿它还活得下去。”
“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常三把几捆草药放到野猪王身边,末了又补充一句,“这里是极深山,它就算想再跑回村子,大概也得先养好伤。到那时候,你说它还会不会再去村子里找事?”
“那就交给天意吧。”陶春生转头,目视着那头躺在草地上的野猪王,轻轻说道,“野猪王,你是这山的生灵,若有灵性,就珍惜这条性命。我们放过你一次,你也别再去祸害人类了。”
野猪王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勉强抬起头,哼哼了一下,随后又闭上眼睛,任由山风吹拂它的伤口。
“好了,我们走吧。”崔怀海看了看四周的树影,“夜里山里温度骤降,我们别在这儿久留。”
众人点头,拾起简易的担架和剩余的绳索,踏上了返回的路。一路上,不少人都在议论刚才那惊险的一战,也有人对陶春生选择放生野猪王表示疑惑或赞同。
“年轻人有热血,也有仁心。”崔怀海边走边嘀咕,“但愿那头野猪王真的能懂,能放下仇恨。”
“多半没问题,”常三宽慰地笑道,“咱们赶山人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奇闻异事。我倒觉得,那畜生既然如此通灵,说不定也明白我们没杀它。”
走在最前头的陶春生并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一路默默无言,脑海里却始终浮现着野猪王最后那双复杂的眼睛。那眼中,仿佛有些许愤恨,也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深沉。
“希望这件事能就此了解。”他在心底叹道,“赶山不是为了杀戮,终归,要让山里与村里相安无事。唯有如此,才能让山灵安息,百姓平安。”
天色愈暗,余晖逐渐沉没在山巅之后,山林里泛起一层迷蒙的月光。背着工具、扛着绳索的众人相继下山。走出山林前,陶春生回头远眺,只见那片更深的林海中,静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声音。
他似乎又隐约听到一声悲怆的野兽吼叫。或许是风声,或许是真实的回音。他没有再多想,只是加快了脚步,跟着同伴一起返回。
而在那更深处的山林,野猪王缓缓睁开眼睛,它那疲惫不堪的身躯尚未恢复,前蹄剧痛不已,却依旧倔强地向前爬行几步。最终,它仰起血迹斑斑的脑袋,看向人类远去的方向。山风吹过它杂乱的鬃毛,摇曳生姿,随即也吹散了它的低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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