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滴起雨,一场秋来一场寒,萱娘瞧着出神,想起那夜的狂风暴雨,自己被春鸢推出门,到现在也不知小丫头的死活,只晓得自己像游魂般在雨中奔走,倒在一片泥污中。
寒沁沁发着抖,却不觉得怕,任由身体被雨水淹没,等再有意识时却在一个人怀中,他穿着幽蓝鱼服,坚硬衣领刺上她娇嫩的皮肤。
不知是谁,从何而来,突然迸发出无尽的求生欲,慌神中伸出手,触到他腰间革带,胡乱拽下来一枚玉佩,怎知竟是锦衣卫掌事的牙牌。
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想都不敢想对方的来历,思虑再三,决定还回去。
府丞的宅子她很熟悉,身为直隶总督的养女,小时常来玩耍,最喜欢与丫鬟捉迷藏,记得花园里有条地道通往客房,不知在哪年哪月修建,如今刚好派上用场,以免惹人注意。
悄悄来到园中,找到掩埋在湖上雪洞中的地道入口,没几步走至尽头,灰黑墙壁连着屋里的书柜,为确保安全,先贴耳听动静,恰巧晏云深与柳翊礼在说话。
才将前尘往事弄明白,又知两人设计让范庆丰就范,只是少位说客,对方乃远近闻名的好色之徒,萱娘清楚。
乔装打扮,拿上牙牌出府,投到金陵有名的暗门子中,很快艳名远播,没多久遇到喝花酒范庆丰,一拍即合。
对方也知她的底细,不过色胆包天,直接收做偏房。
她是失去一切的人,再无可留恋之物,虚与委蛇,娇嗔作态,巧言让范家子弟接下沈自芳的作坊,给柳翊礼当把柄。
虽然还不明白晏云深与柳掌事下的这盘棋,但冥冥中相信那个在泥泊中将自己抱起的男人,定会说到做到。
果然入秋后,范庆丰与徐阁老的亲孙子都被锦衣卫带走,而她也与整个范家一同打入大狱。
黑压压的牢房,潮湿阴冷,萱娘靠在斑驳墙壁上,看着不远处一点幽暗黄光,毫无畏惧之色,甚至满怀欣慰。
终于牺牲不是白费,范庆丰与徐砚尘都该死。
这一辈子逆来顺受,虽然也是个小姐,却连句重话都不敢说,总算做了件敢作敢当之事。
再无牵挂,从玉腰内掏出备好的毒药,放入口中,昏昏然听见铁链迸裂之声,迷糊中睁眼,竟又看到那月色般凛冽的容颜。
想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扶墙壁站起,没几下又跌倒,落到对方怀里,只听他问:“为何藏着我的牙牌?”
是啊,有着锦衣卫掌事的牙牌,根本不用入狱,只要拿出来晃一晃,定能逃过一劫。
手紧紧抓着对方衣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听见自己颤巍巍答:“大人,我怕连累大人,我——是个累赘。”
感觉到对方的手在腰间环住,总算最后一桩事也有了结果。
想不到自己服下毒,居然还能活,再次躺在香软的榻上,还有婆子与丫鬟伺候,吃穿用度皆与以往相同。
她茫然无措,仍不确定那凌冽如剪影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存在过。
既然活下来,总要珍惜以后的日子,对方把她安置到花月巷的小院,不想被人发现,那就静心等待。
她想,他总会来吧。
万万料不到今日居然见到晏家苏姨娘,她们实在有缘,心里高兴。
“苏姑娘,不瞒你说,我虽自身难保,却也担心郭家人,不知父亲如何,盼着案子早日定下,能活一个是一个吧,还有春鸢,姑娘要是有办法,替我多打听。”
清芷笑着点头,晓得自己没看错人,无论萱娘为何事委身于范庆丰,总归有情有义。
只是她又要去求六爷了,想来对方再有本事,也不是掌管天下的帝王啊。
何况自己身上还一大堆事,坐在回去的轿子里长吁短叹,晏云深哄半天都不成,用手揉着眉心,“真不知拿你怎么办,好好得又不高兴。”
“谁要你拿我怎么办,我不高兴,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