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离开这里,反而是进到了后面那个制皮工坊里。
在那里,一堆小孩子站着,等着高见。
他们眼睛里,充斥着往日里没有的神采。
他们认识高见,高见是第二次来了。
第一次来的时候……
是马师傅去内城讨债的时候,那时候这个大哥哥就来了,给他们带了吃的,还给了一本‘功法’。
哪怕是这些小孩子,也知道功法是能改变命运的东西。
一本功法,能够养出‘死士’来的。
所以当高见来的时候,这些孩子,自发的放下了手里的活,看向了高见,好像想象到了自己被大人物选中,成为家奴的样子,满眼都是兴奋。
当家奴诶,能光宗耀祖的!
这是常态,这也是‘童话’。
这些孩子最常做的梦,就是被路过的大人物收作家奴。
要知道,大人物们的家奴可威风了,是他们见过最威风的人,就连马师傅都得看他们脸色,很厉害的!
高见走到这里,看向这些孩子。
说实话,这些孩子,在沧州城里太多了。
生了养不活所以丢了的。
生了想养活,结果父母自己死了的。
太多,太多。
太多,所以就不值钱。
不值钱,所以就可以被规训成极端顺从的样子。
这些孩子,除了一口吃的之外,别无所求。
他们根本就是某种奴隶的样板。
听话,任何饭菜都能将就。
每逢晚上,就睡在地上,只要有破布和稻草,就能熬过一晚又一晚。
一直到,某一天熬不过去……
为什么什么都不消耗却能继续熬下去呢?
因为这些孩子,身上携带着先天之气,那是生命本身赐予的胚乳,就好像每一粒种子内部都有天然的营养,可以支撑他们发芽,扎根,能让他们熬过苦难。
但这是有极限的。
人们常说:“我穷的只剩这条命。”
他们用的就是这条命。
磨骨头,养肚皮。
透支自己的未来的生命,换取现在的一餐。
但他们很少有能发芽的。
他们就像是小麦苗,喝的是清水,养分是自身的胚乳,他们本该成熟金黄,遍布大地。
但是,他们的胚乳成为了世家和师傅们的养料,自己却成为了那一盆永远长不大的小麦苗。
这些孩子整天劳动,只要天亮就干活,冬天干五个时辰,夏天干六个,七个,八个时辰。
他们用小刀刮去散发出恶臭的兽皮上的脂肪和臭肉,把兽皮用开水浸透,然后剃毛,用手来揉透石灰浆。
石灰浆是怎么把兽皮变成‘鞣制皮’的,就是怎么把他们的手变成鞣制皮的。
石灰可不长眼睛,会腐蚀兽皮,也会腐蚀人皮。
如果不弄兽皮,也要干别的。
比如熬煮兽皮,就需要热水。
就得没日没夜的砍柴,挑水,永不停歇,他们从河里把水挑上来,每次两桶,一天上百桶,因为制皮需要大量的水用于洗、浸、煮和染,所以水永远不够。
天天都要挑水,所以负责挑水的孩子,他们虽然不用接触染料,不用鞣制,不会接触到有毒的各种药水,可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全年下来,身上没有哪个部位是干的,每天晚上,他的衣服都在滴水,他的皮肤冰冷、松软,泡得肿胀,像泡在水里的皮革,一不小心就会破掉,然后长脓。
而且现在还是冬天,他们甚至是在凿冰挑水。
他们的肩膀一边高,一边低,这都是因为挑水造成的。
马师傅和他的徒弟女婿是不会干这些事情的。
这种生活与其说是人的生活,不如说是牲畜的生活。
这是静默的悲哀,没有尸山血海,没有白骨如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