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孩童立刻答道:“‘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言不胜其任也。”
“何解?”
麻彦民抿了口热茶,继续考校道。
孩童磕磕巴巴地答道:“君子……恶……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麻彦民不急不缓道:“如伯益者,贤而多能,本欲受禅让而为王,岂有“不胜其任”之理。只不过天下已不是选贤任能的大同之世,而是已经到了任人唯亲的小康社会。伯益再贤,能胜其任,天命不用矣。所以,子贡才会说,天下之恶皆归焉。”
孩童微微歪着脑袋,不解道:“阿爷,尧晚年被幽囚,舜暮年死于野。这说明禅让之说,本就是有名无实,为何子贡会将罪责全都推在大禹和夏启的头上呢?”
麻彦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轻笑道:“你能想到这一层,颇为难得。尧舜禹三位先贤,不管是如何得位,但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俱都是当世之贤圣,众望所归。”
孩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见麻允迪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外。
“父亲!”
孩童恭敬的问候一声。
见状,麻彦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放下茶盏道:“今日怎地这般早便下差了?”
麻允迪答道:“县长给孩儿安排了一件差事。”
麻彦民似乎并不意外,轻轻抚弄着胡须,问道:“是何差事?”
“进奏院院长。”
麻允迪先前在府衙时,一直压着心思,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不由大吐苦水道:“父亲,我麻家对他可谓是掏心掏肺,结果却换来一个进奏院院长。办邸报能有甚作为?”
听到自家儿子的抱怨,麻彦民抚须的动作微微一滞,旋即便又恢复如常。
只见他面色不悲不喜,语气淡然道:“哦?不知伱想任何差事?”
麻允迪并未察觉到父亲的异样,自顾自地说道:“孩儿听说他已调兵攻打寿光,张万仙定然不是对手,只怕用不了多久,寿光与昌乐便会落入手中。届时,寿光昌乐二县官吏俱无,百废待兴,孩儿想谋一个知县的差事。”
“嗯!”
麻彦民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小孙子和蔼地笑道:“欢儿,今日课业就到这里了,去顽罢。”
“阿爷,阿爹,欢儿去顽了。”
孩童收起书本,欢天喜地的小跑着出了大厅。
目视着小孙子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麻彦民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大厅中炸响。
这一巴掌,不可谓不重。
只见麻允迪白净的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巴掌印。
嘴角都隐隐出现了一丝血迹。
麻允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懵了。
愣了片刻,待回过神后,他赶忙躬身道:“父亲,孩儿知错了!”
自及冠之后,父亲便再也没打过自己,即便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最多也只是训斥罢了。
方才这一耳光,让他心头一震,不由升起一股恐慌。
“呵呵!”
麻彦民冷笑一声,揶揄道:“你可没错,进奏院哪比得上知县威风。为父这就去府衙,豁出老脸,为你求一个知县的差事!”
见麻彦民作势要起身,麻允迪顿时慌了,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连连道歉:“父亲,孩儿真的知错了。”
麻彦民重新坐下,冷声道:“你既知错,那你且说说,你错在哪?”
麻允迪答道:“孩儿不该抱怨,心生不满。”
闻言,麻彦民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再度睁开眼时,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几岁,浑浊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迎着父亲的目光,麻允迪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不由说道:“孩儿愚钝,还请父亲明示。”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