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将喘着粗气,胸口如风箱一般,上下起伏,头上的幞头在逃命时遗失,洁白的儒袍黄一块黑一片,被树枝划出数道破口,浑身上下无比狼狈。
他到底是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连日跋山涉水的逃亡,让他快到极限了。
方七佛答道:“眼下还不安全,再忍一忍。”
闻言,吕将只得咬紧牙关,继续逃路。
又翻过一座山头,只见前方丘陵上,坐落着一个小村子,丘陵上遍布着梯田,配上周边崇山峻岭间弥漫的白雾,美的令人窒息。
方七佛面色一喜,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他下令道:“去前面村子歇歇脚,顺带寻些吃食。”
他们逃的慌忙,连库房的金银都来不及走带,更别提粮草了。
这两日逃窜,方七佛只喝了些河水,粒米未进。
“得令!”
麾下众人也很开心,纷纷应道。
走近之后,可以明显发现村落房屋的建筑风格,与汉族百姓的迥异。
且村落不大,只寥寥几十户而已。
“是輋人。”
一名护法说道。
輋人,又称畲人,是从岭南牵往福建的一支土番。
经过两三百年的发展,相比起岭南那边的老表们,輋人的汉化程度更高。
不少輋人不但会说官话,甚至还识些字。
这得益于福建昌盛的文风。
千万莫要小看福建的文风,自赵匡胤建国至今,福建共出过两千余名进士,位居赵宋二十三路之首,其中还包括六名状元,在状元的数量上仅次于成都府路,乃是妥妥的学霸省。
此外,福建还出了诸多大儒。
由此可见,福建文风之盛。
三百余人规模算不得小,刚下山就被村中的輋人发现。
不多时,一名皮肤黝黑的耄耋老者杵着拐杖迎了上来,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说道:“诸位有何贵干?”
老者说话间,目光扫视了一圈众人,眼中满是警惕。
方七佛笑呵呵地说道:“遇到匪寇,想来借些粮食。”
老者摇摇头:“村中也无甚粮食了。”
锵!
话音刚落,清脆钢刀出鞘声响起。
紧接着,一颗枯瘦的人头冲天而起。
抹了把喷溅在脸上的鲜血,方七佛冷声道:“一个不留,免得走漏了风声!”
下一刻,惨叫声在这个静谧祥和的村落中响起。
半个时辰后,一名护法前来禀报:“佛子,村中輋人已尽数屠戮。”
方七佛下令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搜寻粮食,待吃饱喝足后,继续赶路。”
趁着手下生火做饭的功夫,方七佛与吕将来到一处竹楼中歇息,顺带商议接下来的去向。
吕将提议道:“我等应尽快赶去南剑州,那里还有方虎驻扎的两万士兵,与方虎汇合后,再行打算。”
“南剑州去不得。”
方七佛却摇摇头。
吕将疑惑道:“为何?”
方七佛反问道:“此番齐军奇袭,显然有备而来,你难道没有发现,齐军追兵似乎有意将咱们往南剑州的方向赶么?”
“这……”
吕将倒是真没发现,毕竟一路上只顾闷头逃命,哪里还有心思留意这些。
况且,山林茂密,穿行在其中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若我猜的不错,泉州恐怕也遭到齐军奇袭,几方合围,最终直指南剑州。”
其实方七佛也不确定,但心头直觉却告诉他,不能去南剑州。
当年正是靠着这种直觉,让他数次在西军围剿下,逃出生天。
吕将面色凝重道:“那该去往何处?”
方七佛思索片刻后,斩钉截铁道:“南下两广!”
吕将不解道:“可闽王不是说泉州也遭到奇袭了么?”
从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