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文臣队列里，一名五官清瘦的中年言官走出。
“平乱侯无父无母，目无君国，谈何九五，区区一蛇蝇苟且之独夫民贼，瘦天下而肥己身，吾辈不耻，万民难尊！”
“驱使武宗马踏江湖，沉冤而死者何止万千，肆意妄为屠戮世家，坏纲纪人伦天德，无德之辈，焉敢窥视大统！”
“宠女官，致使后院凋零，亲奸佞，纵容妖族权倾朝野，派遣道宫太上鸠杀先帝，暗中指挥匹夫兵匪搜刮京城，好色、昏聩、狠戾、贪财，此等卑鄙无耻，暴虐无道之徒，怎能王天下。”
“今日血荐青天，请安乐公复位！”
中年文官目光坚毅，此前隐忍不发，是因为新君尚未召开过朝会，没有大场面，他的牺牲就毫无意义，唤不醒忠良贤臣。
七八个言官悍然上前，齐齐磕头凿地。
“今日血荐青天，请安乐公复位！”
短短片刻，又有二十三人出列，上到吏部左侍郎，下到书院编修，人人视死如归。
清都殿阴影里，乌合脸色不太好看，他最近忙着处理案件，对京城的监察有失力度，数万飞禽如果都投入到内部，绝不出现这样的问题，这些人将在萌芽里遭遇扼杀。
庄雅死死盯着中年言官，眼中闪烁杀意。
老黑闭上眼睛，这次的血流成河他很难，也不愿意阻止。
群臣之中，朱家长子轻叹，安北王默不作声，岳首辅欲言又止，而最惊恐的当属言官口中即将复位的“安乐公”，即便年纪不大，他也明白自己危在旦夕，这群家伙简直是把他往火架上烤。
场面陷入诡异的安静。
谁都知道皇帝不可能让步，否则就意味着承认了种种罪行。
江禾淡然转头，无所谓道：“看样子，你们是不要九族了。”
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囊括起来即为九族，有时泛指一切有关之人，听见这个词汇，在场百官齐齐一颤，倘若眼下的谏言者全部诛九族，牵连的人至少上万。
中年言官坚贞不屈，仰头道：“诛我十族又如何！”
不少进言的言官茫然抬头，这跟事先商量的不一样，祭天大典当天自然不宜杀戮，理论上诛杀“首恶”，流放“帮凶”即可，大部分人还没到不认爹娘儿女的地步。
“陛下，我等……”
“好。”
江禾挥了挥手，龙袍大袖轻摇，他对此完全不在意，求死得死罢了。
“朕亦有成人之美，在场三十二人诛杀九族，与宫内肃清案，道宫窥视案一同查办，于清都殿前行刑，由刑部和御马监负责此事。”
“陛下，臣冤枉啊！”
“这厮哗众取宠，陛下明察！”
“陛下，臣上有老母，下有冲龄，今朝一时糊涂，万望陛下开恩！”
“哈哈哈，快哉！快哉！”
中年言官盘腿而坐，肆意大笑。
三百恶煞骑士上前拘走众人，百官低头沉默，此番贴脸开大，谁也摸不清此刻皇帝的情绪，没准上去就是同罪论处，大家都没有第二个九族，还是得徐徐图之。“岳首辅。”
“臣在。”
岳老人出列上前，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即便阅人无数，他也不得不称赞一句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几年前对方还是翼州边塞的小小武将，转眼间却登上了九五之尊。
“京州改稻为药，需阁老尽心。”江禾说。
岳老人犹豫半晌，叹道：“请陛下杀我。”
低沉压抑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这个时候还敢如此言语，百官再度见识了这位老人的硬骨头，当初向权倾一时的严首辅开炮绝非偶然。
江禾挑眉，之前处决的家伙百无一用，杀也就杀了，但岳首辅确实才干卓绝，这也是他一直没替换对方的原因，大乾九州割据，群雄四起，中枢还能组织两次十万精锐级别的野外会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