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要是都跑了可怎么着?”
吴为冷笑数声,“我以前怕他们跑,是因为钦差要来,现在钦差不来了,我还怕他们干嘛!再说,你道旁的郡县能收他们?若都收了倒好,让他们替老爷我管制这些流民,管他们吃喝,反省了我的事!消息只管放出去,愿走愿留,全凭自己。”
前衙上又一阵喧哗,吴为不得好气喝道,“这前面又怎的这样吵?”
师爷一拍脑门,忙说:“小事就忘回了,前面那个林了了又来了,说找大人要人,要粮要药。”
“一个小大夫也敢乱闯,怎么早不赶出去!”
“你们为什么乱抓人?这方圆百里的药都被你们囤了,却不施下来,没了药可怎能救人?”绿英气鼓鼓地指着师爷鼻尖问,“还有粮食,你们不发,还不许我们自己买来散给穷人。说我们私卖粮食,你们要不要脸!”
师爷也不示弱,一双绿豆圆眼拼命撑得老大,手一扬,道:“县衙里岂容你大呼小叫!这都是官家的事,该给不该给,自有安排!你们不能管,也管不得,赶快离开,再若多言,别怪师爷我不客气!”
两边衙役故意向前压进,把师爷拥在中心,又举着一副字,杂乱说道,“看见没?钦差的墨宝,清正廉明,皇上都夸咱们大人,你们这些个小民真是不懂规矩。”
柳潮安人在其后,远远望着那几个字,字没错,错的是有人糟蹋了它。
绿英气的手指乱颤,话都磕巴了几分,“你,你大胆!我……你知道我们小姐是谁?”
话未尽,便让林了了截下,这边柳潮安竟与师爷略一揖,“师爷休怪丫鬟无理,但官府粮食发放延缓,再不命人散粮,家家恐有伏尸之痛,室室皆有号泣之哀。周边几邑遍寻都不得所需之药,听闻大人集药救民,此乃大善之举,今日小姐才斗胆上门求药,还望师爷斟酌,允办。”
师爷一抬眉,“你又是哪颗葱?”
林了了不忍那些人冲撞了柳潮安,挡在前面,轻声喊,“师爷……”
对面师爷见轻盈盈一个身子离自己不远不近,一股子药香之气不浓不淡,想看清眼前佳人,偏就中蛊一般散了元神,只觉晕乎乎记不得眉眼。
林了了说一句,他便点一下头,说两句,便点两下,待她说完,似只见她一张红唇动来动去,饶的他头昏脑胀,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记得这小姐真是漂亮。
等他清醒过来,霸王气早散得无影无踪,和声细语道:“小姐,这药已经没有了,若有,师爷怎会不与你?”
绿英不忿,插嘴道:“骗人!是不是给了金余堂?”
师爷不想被人点到了要害,也不再和颜悦色,冷哼道:“官家自有官家的道理,金余堂也是你一个小丫头随便能说的?”
他只知道,天高皇帝远,可蜀地一方的土皇帝是谁也得罪不起的,金余堂背后的金大老板具体姓甚名谁,长得何等样貌,谁也不知晓,可他知道,这蜀地的天都压在这金大老板的一双掌下。
绿英不甘示弱,“你们还关了我们的人,我劝你快放人!”
两边人吵得不可开交,还是街上一阵吵嚷,方才停住。
“死人了!”
林了了脸色陡变,也顾不得师爷不师爷的,拉住绿英便走。
柳潮安急转跟上,见出县衙不远,有个卖布的铺子,台阶上朝里趴着个人,一圈子的人围在四周,既不敢看,又不愿走。
林了了忙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特制的方巾,遮住口鼻在脑后一系。她边走,绿英边喊:“看什么看?还都不怕死?”
众人这才闪出一路让林了了进入,却仍不忍离去,只散开几步,远远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