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得微微躬腰。这张床对于他来说,就只够一个人睡,无论她让出多大,其实都无济于事。宁窈努力闭上眼睛,睫毛直颤。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感受到。她拼命让自己想点别的事儿,宁晓在家听不听话?明日要准备几种药材?她刚刚是不是叫错了?
她叫的是“裴台熠”还是“裴吉哥哥"?
最后这一桩她实在想不起来。
当时的情形太紧急了,她完全是脱口而出。“裴吉哥哥"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因为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想到他。可是裴台熠那么快就反应过来了,那她应该没叫错?不管了,爱叫什么叫什么。
反正裴台熠就是个骗人精。
没想到这法子竟真有效,胡思乱想片刻后,宁窈便进入了梦乡。耳边宁窈紊乱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和、绵长,黑暗里,裴台熠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
宁窈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于是脸从背对着他,变成朝向他。有黑夜作掩盖,裴台熠凝视宁窈的目光变得更加毫不掩饰,肆无忌惮。他目不转睛地看她入睡时轻颤的眼皮,卷曲盛满月光的睫毛,额角一圈毛茸茸的柔软的胎毛,还有饱满的微微鼓起来的面颊顿……怎么看也看不够,甚至趋近于病态。
想用嘴唇来取代眼眸,这样便能看到哪里,就品尝到哪里。宁窈有些怕冷,睡觉时爱往暖和的地方钻。睡着睡着,便一寸寸磨蹭过来。裴台熠将手臂展开,纹丝不动,像最顶尖的猎手用非同寻常的耐心心静静等待着。
宁窈寻着热气磨蹭,不知不觉,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便钻进了他的臂弯。猎物一入网,裴台熠立刻紧紧收拢了手臂,将她搂入了怀里。“裴吉哥哥。”
回想宁窈这一声叫错,裴台熠发出阴鸷的冷笑。他阴恻恻地想,她现在一定很想那个人吧。那个压根就不存在的人。
真可怜。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角。
那个人,她再也见不到了。
她这辈子,只能同他这种人纠缠不休。
火
清早宁窈是被热醒的。
宁晓有时候晚上害怕,会闹着跟她一起睡。此时她身边挨着人,还迷迷糊糊以为是宁晓。
可宁晓身上不会这么硬……
简直膈得她肉疼。
当她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就对上裴台熠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你,你……“她想斥责裴台熠不应该偷偷抱她,却发现裴台熠的手只是平展在那里,反而是她柳条似的缠着他的臂弯。她的申诉顿时有些站不住脚,但她很快就转变策略,鼓着腮帮子斥责道:“你,你压到我头发了。”
“抱歉。“裴台熠不咸不淡道,但她总觉得他语气里没一丝歉意,反而有几分欲念餍足后的慵懒。
又休息了一晚,裴台熠的身体已无大碍。宁窈彻底放下心来,起床简单洗漱了一番。等她回来,就见丁武丁文和周思源几人都在帐内,应该正与裴台熠商讨什么要事。
病刚好就开始干活,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宁窈的脸色又难看起来。裴台熠见她过来,便冲丁武抬了抬下颌,道:“你跟他回去。”“回去?“宁窈怎么肯依:“我不要回去,我还有很多事没做!”“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裴台熠直接了断道,语气决绝,透着毋庸置疑的强硬。
裴台熠病好后,这股颐指气使的劲儿就又回来了,说话做事说一不二,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驳,全然不如病恹恹的时候讨人喜欢。“我还有很多事没做,现在城外疫症这般严重,我不能走。“宁窈坚持。“就是因为越来越严重了,所以你必须走。“裴台熠喝了一声:“丁武。”“我不跟他走!"宁窈不肯答应,“要回去你回去。”丁武夹在中间,也不知道听谁的。
他该是听裴台熠的,可是……可是裴台熠听宁窈的啊!所以他究竞听谁的?他是个榆木脑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好法子,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