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坚持多久?
陆严河说“我在影视圈混了三年多了,有一个非常深的体会,那就是无论是商业片也好,文艺片也好,也许有的项目不是冲着赚票房、赚大钱去的,但绝对没有任何一个项目在筹备的时候就做好了它是亏钱的打算,再有理想的电影创作者,也不会在明知道一个项目会赔钱的情况下,去做一个电影。”
“一开始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还有点觉得奇怪,因为在我的印象中,电影圈里是有一些不为名利所束缚的理想主义者的,可是尽管是他们,也一样还是会考虑制作成本是多少,最后能够赚多少钱,能不能够至少回本。”陆严河说,“坦白说,一开始我有点失望,觉得他们不是我心目中那个视名利为粪土的创作者了,但后来我渐渐地理解了他们。因为电影不是一个人的创作,不是你一个人自负盈亏的东西,如果说这个东西是你自己出钱做,就纯粹是为了你的理想、兴趣爱好,那你想怎么做都随便你,可如果说你也是从别人那里拉来的投资,你还有一帮人帮你一起做这个事,你多多少少是不希望辜负其他人的,你很难做到完全不在意别人,尤其是让别人为了你一意孤行的艺术追求而牺牲。”
陈思琦陷入沉默。
“我觉得这个报纸也是一样的情况。你当初说想要做有文化厚度的读物,我觉得这个概念其实很好,而且我也认为,你说得很对,在现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是电子阅读的时代,其实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自己的精神上是有想要回归认真阅读的需求的,哪怕只是自欺欺人的心理需求。”陆严河说,“可是,如果我们做这个东西的形式不对,那可能我们做出来的东西甚至都无法走到这些人的眼前,我们该怎么样才能先保证它活下去,让它存活得足够久,可能它才有机会被更多它的潜在读者看到?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做三块钱一本的读物,就算一期你能发行三十万册,这是我们《跳起来》最高的单期销售记录了,那你把那些成本扣除掉,你能盈利多少钱呢?不是说咱们一定要赚多少钱啊,而是我们不是只做这个读物,也不是只做《跳起来》,人就那么多人,事情却越来越多,那大家必然就会有选择,我们是主编,我们想要做这个报刊,大家嘴上不会说什么,肯定支持我们,跟着我们干,可随着一期期地做下去,最后却没有任何利润和分红,大家全凭爱好和一腔热血做这个东西,有几个人能真正地坚持到它能够发行到七八十万甚至是上百万期的时候?”
“又或者,在这样一个时代,它永远都达不到这样一个数字了。”陆严河又说。
一句句话,就像一枚枚炮弹打到了陈思琦的心上。
这种轰炸力,让陈思琦心中波澜万千。
陈思琦下意识地想要反驳陆严河,可是,她的理性要告诉他,如果不是陆严河真的不看好,以陆严河的脾气性格,是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泼冷水的。
“所以,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做这个报刊吗?”
“我是觉得,我们关于这个读物的形式,是不是可以再思考得深一点,至少让它能够靠自己先活下去,做起来。”陆严河说,“周刊,一个月四期,制作压力就很大,对内容的需求,以及编辑、出版、发行等等,我是一想到这里面牵涉到的人力物力,都感到压力大,我担心这不是我们现在有能力做起来的。”
陈思琦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这些话真的让我很不爽,可是我又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她意兴阑珊地转头看向车窗外面,“该怎么做呢?”
陆严河无奈地看了陈思琦一眼。
他当然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对陈思琦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不然,他早就把这些话说出口了,不至于一直拖到现在。他还以为《跳起来》编辑部的那些小伙伴能够在讨论的过程中发现这个读物的很多难以实现之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