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的梆子声还在耳畔回荡,乔伊伊扶着冰凉的砖墙,看翠儿踮脚取下挂在飞檐下的油纸灯笼。
破败小院里飘着霉味的厢房被照亮时,她才发现竹篾窗棂上结着细碎的冰晶。
"小姐快看!"翠儿突然惊叫,铜盆里的清水映着月光,竟将白日里染血的《并蒂莲》绣样投在墙面上。
藤蔓纹路在青砖上缓缓游走,沾着血珠的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
乔伊伊指尖抚过绣绷背面,那里还残留着诡异的余温。
当她用银剪挑开夹层时,几粒暗红色的种子簌簌落在案几上,碰到未干的墨汁竟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定是那黑心掌柜做了手脚。"翠儿气得绞碎帕子,"明日咱们换家绣庄......"
话音未落,院墙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乔伊伊将油灯举过额角,看见篱笆缝里闪过半片靛蓝衣角——那是王府亲卫特有的云纹锦。
三更梆子敲过第二遍时,乔伊伊把改良过的绣样铺在青石板上。
掺了茜草汁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珊瑚色光晕,当她将指尖残余的血珠抹在并蒂莲花心,藤蔓纹路突然在绣布上拧成漩涡,将夜露凝成晶莹的冰珠。
"成了!"翠儿捧着冰珠在烛火下细看,"这般剔透的琉璃绣,定能让......"
破晓时分,集市刚飘起胡辣汤的香气,乔伊伊就察觉身后多了三条尾巴。
粗布麻衣的汉子们装作挑选竹篮,目光却始终黏在她怀中的青布包袱上。
绣坊街拐角处的老槐树突然无风自动,乔伊伊猛地把翠儿推向茶摊。
三个地痞掀翻的货架擦着她们衣角砸在地上,绣着《百子千孙》的锦缎眼看要落进泥水里。
"接着!"乔伊伊扬手抛出包袱,足尖点过翻倒的箩筐。
地痞头目狞笑着扯开青布,却见绣品上的金童玉女突然眨了眼睛,红肚兜里钻出带刺的藤蔓,顺着他的腕骨爬上脖颈。
另外两人正要扑来,乔伊伊咬破舌尖将血珠弹向路边的狗尾草。
枯黄的草叶瞬间暴长三尺,缠住歹人脚踝将其倒吊在半空。
街边蒸糕摊的热气裹着草叶清香,将挣扎的歹人熏得涕泪横流。
"妖...妖女!"地痞头目扯断颈间藤蔓,却见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正被绣品疯狂吞噬。
乔伊伊扶着货架喘息,额间冷汗将碎发黏成墨玉般的细绺——方才那番动作,竟比往日多耗了三倍气力。
人群外突然传来竹哨声。
乔伊伊瞥见赵护卫正要钻进巷子,唇角勾起冷笑。
她佯装踉跄碰倒米铺的竹匾,三枚浸过松油的绣花针悄无声息地钉在青石板上。
"哎哟!"赵护卫踩到圆滚滚的竹筒摔了个狗啃泥,怀中的王府令牌"当啷"滚到卖花娘脚边。
正要捡拾时,竹筒里突然炸开靛蓝色粉末,将他半边脸染得如同戏台上的丑角。
围观人群哄笑起来,卖炊饼的老汉突然指着赵护卫惊呼:"这不是总在城西收保护费的赵爷么?"挎着菜篮的妇人们闻言变了脸色,纷纷将烂菜叶砸向地上挣扎的男人。
乔伊伊靠在翠儿肩头,望着赵护卫仓皇逃窜的背影轻笑。
她拢紧沾染草汁的衣袖,没注意到《并蒂莲》绣样的背面,正有血色纹路顺着丝线脉络悄然蔓延。
茶楼二层,李老板捏碎手中的琉璃莲花盏。
茶水顺着指缝滴在账本上,将"异绣"二字晕染成诡异的朱红色。
青石板上的晨露被纷乱的脚步踏碎,赵护卫跌跌撞撞后退时,腰间的玄铁令牌"当啷"一声滚到馄饨摊的热汤锅旁。
乔伊伊拾起犹带体温的令牌,指腹抚过背面三道交错的划痕——正是三日前她在王府书房外听到密谈时,在窗棂上刻下的记号。
"赵护卫好记性。"她将令牌抛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