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黑幕逐渐笼罩整个城市,在空房子群中的还有小马住的建筑,零零散散地从窗中发出微弱的光,从上空俯瞰,就像小小的萤火虫。当夜幕降临,大街小巷归于沉寂,只有若有若无的昆虫鸣叫的声音。
卡拉斯神父在自己狭窄的出租屋内辗转反侧。他已入睡,但对母亲的愧疚和对信仰的迷失,令他进入充满痛苦的雾中,雾里飘散的小水珠是他悲伤的泪水。在他的梦魇中,他看到水泄不通的街道,看到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看到无数冷漠路过的小马。
他看到面前有一条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的通道,无论周围、远处如何拥挤,这通道都空空荡荡,寂静、平整、惨白;他看到通道对面是一个地下通道,入口站着一匹鬃毛花白、穿着病号服的老马。
那是他母亲,即使离得再远他也认得出来。就在这时,他感到背后无穷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正在坠落,一股无形的焦虑浮上心头,于是他立刻朝母亲跑去,可是无论他怎么加快速度,都无法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无论他怎么想呼唤,都没有声音,一切如开始般寂静无声,连呼吸声也没有。
坠落的是什么?他看到是一个银片——他的项链,可在他背后,怎么看得到?他无法去怀疑,只感到随着银片和念珠的坠落,他内心越来越空虚;随着母亲渐行渐远,他的痛苦愈发加深。
直到银片落到地上,发出唯一的震耳欲聋的巨响,他的母亲彻底走下了地平线,消失在他视线之内。
他醒了,睁眼就是他依旧潮湿、狭窄的房子。强烈的不安萦绕在他心中,他再也无法入睡,赶紧穿好衣服、戴上帽子、拿上公文包推门出去。径直走到马路上,他看着来来往往的出租马车,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口袋,索性靠双腿前往目的地。
他一边跑一边给今天刚认识的三色堇发了短信,说自己今晚就去克莉丝家,过了一会儿,三色堇发来具体位置信息。照着这信息,他花了半小时抵达克莉丝的豪宅之下。
空气弥漫着阵阵寒意,水汽在夜晚骤降的温度下形成一团团迷雾。此时克莉丝家的房子还亮着,楼上一扇窗户的惨白的光径直照出来,和入口的路灯一起映照着唯一算光明的地方。
卡拉斯神父走进雾里,站在光下,诡异又惨白的光笼罩在他孤独的身影周围,看不见的寒冷仿佛具象化成了光里的水汽。他紧了紧衣服,呼出一口冷气,随后推门进屋。
门里的管家和女佣向他碰蹄致意,他则一边回礼,一边讲帽子和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克莉丝迎面走来,姣好的面容满是忧愁和悲伤,黑眼圈显示着她的疲惫。
“您就是卡拉斯神父?噢,谢天谢地!”克莉丝略带哭腔道。
这是卡拉斯第一次近距离见这位传奇影星,他上次看电影还是在青年时代,而自从他加入圣马会,那些市民的享乐活动便和他无缘。即便如此,他也记得克莉丝当年的精彩表演;而现在,眼前的雌驹只剩痛苦,即使在室内也满头缠着头巾,看来问题真的很严重。
“我是,克莉丝夫人。”他回答。“三色堇医生请我过来,说我可能帮得上忙。但……我还是认为您应该相信科学。”
“连您都这么说?”克莉丝几近绝望,用手帕捂住口鼻,止住啜泣。“但至少在下结论前,您应该看看我的女儿,芮根。噢天呐……一个下午的时间,情况又恶化了……”
卡拉斯神父对克莉丝充满同情,也对那位未曾蒙面的小女孩抱有怜悯。他稍稍安慰克莉丝,随后跟着她上楼。就像克莉丝带三色堇来时的情景一样刺骨的寒意、暗不见光的房间和刺鼻的诡异气味。那硫磺般的气味愈发浓烈。
克莉丝推开门,按动电灯,偏过头不去看,她实在不忍心再看女儿受苦的模样;而进来的卡拉斯神父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此时床上的芮根面容再次变化,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