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还以为孩子听了恳求,心思有所动摇。
明熙帝心想,这才对嘛,血肉算什么呢。
多少人求着以血肉供养挚爱亲族,都求不来。
朕还很是庆幸。
帝王放松了心神,微一抬手,唤来宫侍为这满殿狼藉收拾。
爹又骗我。
又一次。
再一次。
鱼儿要被他骗多久呢,要骗多少次。
难道就因为鱼儿笨,没有他聪明,就可以骗鱼儿吗?
小胖崽的脑中一片空白,偶尔是父父的身影,偶尔是他们说话的样子。
既然我的存在,带给旁人那么多苦痛。
既然我的存在,要汲取旁人的血肉与本源。
既然我的存在,须人倾尽全力供养。
那鱼儿死了不就好了。
小家伙像是失明一般,在枕下摸索着,圣上时刻注意着他。
一边抬手方便吴中和为他更衣,一边柔声相劝:“我儿找什么,朕给你找?”
幼子的妥协,日后不用瞒着他割肉,这莫大的喜悦冲昏了明熙帝的头脑。
令他不再细致入微,掌控一切。
胖宝宝不言不语,忽地从枕下抽出一柄鲜红的弯刀。
肉乎乎的乖宝宝从来也没这样快过,他将刀鞘一拨,削铁如泥的宝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满殿的人只觉鲜红色在目中一闪而过,刺目的寒光叫人下意识闭眼。
再抬眼时,就见着小太子眼眶微红,嘶哑问着圣上:“听小渊的,还是听胖崽的。”
天干地支,在这一刻顷然落下,如同雨雾一般。
他们的双眼紧紧盯着小太子脖子上的利刃,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机会,将这利刃击落。
砰地一声,不是刀被击落,而是吴大伴被刺激太过,两眼一翻直接砸在了地上。
而圣上像是被吓傻了,微伸着的双手都没有收回。
“大家都知道,我是小神仙。凡人之躯,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小胖崽是对着天干说这句话的。
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天干地支,在这一刻悄然落下了手。
正因为时时在意,才明白他的神异之处。
甲一顾不得僭越,连忙跪在地上:“殿下,万万不可。”
随着他的跪地,所有人都打着摆子,颤巍巍跪在了地上。
也是这样的声音,叫呆滞的帝王如梦初醒。
他暴怒,又惶恐,又无助。
一息之间,圣上几种神色划过,额角青筋毕露,天子低眉:“混账,你这混账,若是怨,便来取爹的命,何苦来哉!”
以死相逼,显然触及帝王的底线,叫他愤怒到极致。
那些从前不曾展露的残暴与嗜血,通通在此刻一览无余。
小胖崽也不回答他,只执拗地问:“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手上一用力,削铁如泥的宝刀便破开肌肤,鲜红的血珠自白皙的颈间渗出,密密麻麻。
帝王墨黑的瞳孔狠狠一缩,心口挖了多处血洞都面不改色的帝王在此刻却痛到极致一般,直不起身子。
明熙帝紧紧攥着拳头,眼中是旁人不敢直视的怒意。
可眼底深处,又含着一丝深深的痛楚。
“混账,混账。”他这样说着,却凄然退开:“我听你的,我听你的啊,混账……”
每一次辱骂里,都饱含着抹不去的情感。
高大的帝王一下佝偻,像是失去了意气风发,像是被打倒的狼王。
独自缩在一角,舔舐自己残破的身躯。
此时此刻,他不像是服软,而是真正被自己的孩子伤透了心。
胸前的破洞一刻不停地灌进冷风,吹得他千疮百孔,遍体生寒。
“你欲何为?”帝王身躯僵硬,机械地,无机质的眼眸看向自己的孩子。
可眼底却没有任何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