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辜游看不见，但他那颗心像明镜似的，什么都能想得到。
施见桃“嗯”了一声，看向外面碧蓝的海水，海湾处绑着施见桃的一艘小木船，破破烂烂的。
这艘船出不了多远，捞上来的鱼将就能补贴家用，这几年倭寇常常进犯，海州的渔民们进货少了，卖鱼的价格也还高了些。
施见桃松开了握着辜游的手，她弯下腰去，在沙子里翻找着一些小贝壳，有些品相好的贝壳也是有商人在收的。
辜游不喜欢这里的味道，也不喜欢脚下细软的沙子，他不满地开口，“你就打算这么报复我啊？”
“不是报复。”
施见桃回头看向辜游，他那么漂亮，武功也那么高强。
如果不是那一夜他被人下了毒，如果不是她捡到了他，或许施见桃这辈子都不会和辜游这样的江湖侠客有什么牵扯。
也就不会让辜游知道，她那并不幸福美好的一面。
施见桃不知道辜游在心里是怎么看待她的，辜游说的那些话，或许也只是在可怜她。
可怜她有一个脾气火爆的阿姐，可怜她的父亲并不尊重她，可怜她的亲人们都把施见桃当作一个可以利用、交换的物件。
施见桃从前从没在意过别人的目光，就像几乎所有渔村的人都说她，施见桃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姑娘。
但只有施见桃知道，别人的眼光也是错的。
辜游不一样。
辜游和从前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能清楚地看穿施见桃在想什么，她又想要什么。
辜游总是能这么直接清晰地说出来，施见桃内心的想法。
“辜游……”
施见桃总是喜欢这样叫他的名字，辜游已经告诉过她好几次了，她还是爱用这样的语气，说不上是撒娇还是什么。
辜游的心底痒痒的，挠也挠不着。
“你又有事要嘱咐我了。”辜游叹了口气。
施见桃将捡来的一把贝壳都塞进了辜游掌心里，“你以后可以不这么明显地说出来吗？”
辜游明知故问：“说什么？”
施见桃：“就是一些人情世故……嗯，有些事是不能挑明的，一旦挑明了，就没办法好好过下去了。”
辜游将另一手中的长刀递给施见桃，施见桃愣愣地接过，才听辜游轻扬着嗓音：“过不下去就不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辜游在江湖上独来独往的，唯一有联系的就是无妄楼的那群人，但无妄楼中都是一群杀手，谁跟谁，也没多少人情世故。
相处得来，就在一起接任务，相处不来，那就谁也不理谁。
若是真遇见看不惯的，那就打一架，打输了的就死。
江湖上的人情世故就这么简单。
施见桃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把刀，抬头见着辜游笑盈盈的样子。
她忽然也被辜游逗笑了。
“辜游，我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吗？”施见桃的语气里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
辜游眉眼舒展开来，施见桃看着他这张脸，竟然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辜游开口：“当然了，你想杀晏云简，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或者说，你还有别的想杀的仇人？”
施见桃无奈：“……我又不是什么失心疯的杀人狂魔。”
辜游突然沉默了，他手里的贝壳上还残留着一些细沙，他用指腹捻了捻，思考着施见桃话中的深意。
辜游总觉得，施见桃说这话，是在故意点他。
回去的路上，辜游才缓缓开口，解释道：“我也不是什么杀人狂魔……我不轻易动手的，真的。”
辜游回想他的过去，他可以说自己是坦坦荡荡的，也没有什么羞于承认的罪行。
施见桃在他身边，轻轻“嗯”了一声，“辜游，我要去一趟城里，去找找月鬼丝。你可以留在这里吗？”
辜游疑惑：“我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