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不妥。”王濯依旧淡淡笑着,目光却已冷下来,“雪时一双手虽巧,穿过她衣裳的两个主家都故去了,这才到了女儿身边伺候,四妹妹若是不讳……”
“大姐姐,你不愿意就直说,何必编些鬼话来诓母亲!”王漱变了脸色。
王濯神色自若:“我骗妹妹做甚?妹妹不介意,将雪时带走了便是,我却是从不让她做针线活的,否则也不会请外面的绣娘了。”
谢夫人将雪时看了两眼,又回头看看那几个江南绣娘,终是心中忌讳,不甘不愿地将人放了回去。
到夜里,王景年回房歇息,谢氏趁机将白日所受委屈一番哭诉。
“濯儿这孩子太轻狂,我瞧着,也不必费心为她说亲了,真要嫁给七殿下,我那皇后姐姐还不知要如何挑剔呢!”
打了热水来,谢夫人亲自为王景年脱靴。
她难得这样小意柔情,每每如此,都是有求于丈夫,可王景年早就从庾夫人那得了太后要赐婚的消息,便着意嘴上敷衍:“不提便不提了,左右她还要坐丧三年,即便在妹妹后面出嫁,也不碍事。”
听他如是说道,谢夫人笑逐颜开,入睡时都与王景年十指相扣。
王景年颇有些心虚的侧过身。
就听谢夫人半梦半醒间呢喃着明日的好事:“等漱儿真封了亭公主,就与京中其他女儿不可同日而语了。”
可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翌日一早,日晷上的铜针才落向寅时,荷芳院便开始洒扫庭除,丫鬟们进进出出送热水为主子梳洗,送给王漱的衣冠首饰在院外列成长龙。
给四小姐上妆就用了足足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收拾停当,却没等到皇上的召见。
谢夫人惴惴不安等了一晌午,王漱的妆都有些晕了。
无数金银珠宝送入皇宫,与王家有故交的内侍迟迟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直到王景年下朝回来,裹着一身阴郁,直奔荷芳院。
谢夫人被吓了一跳,磕磕绊绊说:“宫里至今没下旨封赏漱儿。”
“封赏?”王景年眼底森寒,转头望向王漱。
王漱惊得跌了手中正在簪的金步摇。
满腹质问的话说不出口,王景年忽然觉得格外疲惫,只是低低道了一句:“不会有封赏了。”
“这是何意?什么叫不会有了?老爷,你说话啊!”
谢夫人追出去,一直追到书房外。
门在她面前轰然阖上,王景年反手甩了门,坐在桌前,疲惫不堪地按了按眉心。
*
由四皇子高见珣提出的六策施行一个月后,又一封邸报送抵宣室殿,其中俱陈庾、谢两家的府兵身陷匈奴腹地、音讯全无的消息。
消息传到宫外,提出此策的兰陵郡王、准郡王妃被推上风口浪尖。
几个曾看好高见珣的公卿纷纷与之划清界限,纨绔子弟不愿与之并辔同行,寒门学子更是敬而远之,即便到了素日相熟的烟花柳巷,也被拒之门外。
王漱躲在内宅,一连几日连二门都不迈出,尚且听不到外面的风言风语,只是当崔氏来小聚时,谢绾当面将她数落了几句,王漱这才知道,经此一事,连舅舅家都与她离了心。
卧雪庐这边,宛若世外桃源。
时近五月,地气渐渐暖和起来,池中红鲤欢脱地摆尾遨游,王濯放下才看完的一卷书,雪时带了消息进来。
“姑娘,边军……败了。”
雪时身份低微,探听到的消息不多,心中记挂着远在战场的李缜,喉头酸涩。
回头瞥见她微红的眼眶,王濯招手过去,摘掉她发间落英:“不必担心,败的只是北府兵。这些世族的府兵贪功冒进,占着边军的粮饷,却不肯出力,早就该杀。”
她如今忧心的是另一件事。
今日,就是初四了。
仿佛刑场上等待宣判的死囚,王濯在日头下坐了许久,数着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