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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躺着呢。”
阮三思心有疑惑,走进马厩一看,丑奴竟真背对着她,蜷曲在稻草中,卷发凌乱,破烂的衣衫也不如前日齐整,好像躺了一天。
“怎么了?”
她问,丑奴不吭声。
“昨天不是都能走路了吗?我今天接了这几本书,你看看吗?是不是又烧了?”
阮三思坐到丑奴身边,把书放旁边,又想探他额头,他却抬手猛得挥开,吓了阮三思一跳,书籍也散落一地。
“你干嘛啊?”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呢。
把这家伙救回来,又伺候这些天,阮三思自认已经仁至义尽,凭什么还往她身上撒脾气?最可气的是,他差点把书都弄散了!
“惯得你,哼!”她收起书,拍拍书页,脆生生道,“不学就不学,到时候傻子一个,殿下怪罪起来抽你鞭子,我才不帮你担,走了!”
她迈开小短腿,出门去。
越想越气,阮三思又停在门口,回头用吐火罗文朝屋里大骂了一句:“傻子!”
院儿里,牧监闲靠在马圈边上,身边站着几个厮儿,一同流里流气地看着阮三思,随后又互相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学了遍她刚骂的吐火罗文,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学完还腆着脸问:“是不是?啥意思啊?”
阮三思还气着,撇嘴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牧监眼含笑意,长腿迈过来,道:“光骂有什么用?你得这样,才有意思。”
说完,他抬腿狠踹了丑奴一脚,将丑奴从稻草中踢到砖地上。
阮三思倒吸一口冷气,匆忙跑了。
院子里数人笑作一团。
丑奴一声不吭,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抬头看了眼阮三思的背影,神色晦暗,若有所思。
不过片刻,平昌公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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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本没有立场发落牧监。行宫不是公主府,不少官员,如书库的校书郎,都轮不到她管。牧监品级不高,但京郊这片牧场却也不小,闹大了谁都不好看。
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说:“丑奴,本宫今天想起你了,过来看看,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亏待本宫的人?”
说完,她随意看了看丑奴的伤,便以伺候不利为由,命人将这院里的人全部抽上三十鞭子,厮儿拖出去,卖了,牧监赶出去,不理。
然后她把丑奴带回了自己的华筵宫,让丑奴睡在自己的外阁脚踏上,像条狗一样,一睡就是五年。
后来的这五年里,波澜不断,丑奴被赶出去,又被拽进来,反复数次,直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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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华筵宫后,丑奴外伤好得很快。
开头的两天,公主对他有兴趣,白天不管在外玩到多累,晚间都要趴在榻上,看阮三思教他说话。
不过也只有两天,丑奴一直不开口,公主就腻了。
第三天,她请御医来给丑奴看病。
丑奴没看过大夫,很不适应被人动手动脚,躲着不许人碰,公主说不听他,正要发怒,又想起他可能是听不懂,就命人将他捆起来。
看他被绑在椅子上的狼狈样,公主忍不住笑。
丑奴挣扎了下,很弱,卷发下的眼睛始终半垂着,遮掩住他的心思。
御医摇头道:“嗓子没有问题,但许是受过惊吓,这么久没有开过口,估计这辈子都难了。”
公主这才收敛笑意,渐觉没趣。
这天晚上,她继续看阮三思教丑奴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