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说近日雨势连绵,恐怕淇水泛洪,会生险情,再难行路的。客院住着的中郎将陆大人天蒙蒙亮便向王爷辞行了,说要回京禀报消息。”
中郎将……
对,昨日是来了个姓陆的中郎将,她就是听说他出现了,才会乱了方寸,致使宿疾复发。
陆鸣野要走了?
被衾之下,傅嘉笙紧抓着腿上肌肤,不必看便知道她已掐出青紫。
她重生以来,寻了这人十数年,却总也寻不到。陆鸣野成事之后有意掩盖从前经历,世人只知他先为羽林郎,一路升迁至中郎将,于某年四方秋狝时护卫前朝周文帝有功,初封齐侯,而后屡立战功,累至齐王。可笑傅嘉笙曾为他发妻,知道的也不比外人多多少。
没能先下手为强,反倒给他光阴闯下如今的前程,傅嘉笙感慨前世之事不可轻易扭转之时,总少不了不能手刃仇敌的遗憾。
“这时候人还在太守府上议事。”莲叶又提起一事,“王妃使人来传了话。说不得您作为世子要去码头送行,既是为了那可能会有的汛情,更是为了咱们家二娘的亲事。听太守透露出来的口风,苍狼军昨儿那一出,好像是本朝从未有过的胜仗,邬郓那边还没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没准儿要趁了东风打个彻底。且那没了的人里头不知道有没有邬郓王世子,总之和亲一事,恐怕还有得商量。”
傅嘉笙道:“年前那一仗,大周占尽了先机,却还是要和谈。如今这从未有过的胜仗……怕也不能免俗。如若那世子无恙,朝中未必肯放他回邬郓,定要拘在上京,择一宅院予他度日。二姐这时嫁他,不能成联姻之美,更与坐牢无异。如若亲事不成,也不该让二姐在上京虚度年华,是接了她回来还是让大姐在上京为她重新寻一郎婿……家中必得为她寻个出路。我自是要出面去会一会那中郎将的。”
暖阁里添足了炭火,嘉笙身上湿气说话间便已烘干,她正想让莲房别去找干帕子了,直接来给她更衣,却见莲房苦着脸进门通报:“徐家舅母千里迢迢撵着大娘的车马,也跟着上了门,又不知说了些什么胡话,气到了王妃不说,连三娘都哭着说她就是绞了头发做姑子都不会高攀这门亲的。眼下大娘正在跟前陪着,女郎,咱们又不能分身,这要先去哪边啊?”
有了着落的故旧之人总不如眼前人惹人挂怀。
傅嘉笙略一抉择,加紧更衣,吩咐道:“既要做我家八郎,也该派上些用场。着人去清池院请燕行走一趟。让他先去太守府相候,跟他说我回头就来。杜太守惯会钻营,一心奔着京官去,他可没父王那么好说话。但凡上京来人,哪回不让他淘腾点好处出来。他可没那么容易放人走。自然我那舅母也不比他逊色。借了这时机,我们先去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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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双你也没个亲生的女郎,这些庶出的,嫁回你自己的娘家,那不也是我们做兄嫂的在给你分忧解难……”
“你瞧她们这一个个的,作精作怪,当着我的面就编排起你娘家人,哪里是上京好女郎的教养,也不知你在这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罢罢罢,可惜我们一片真心。若不是为了远嫁平京的你,我和你阿兄怎舍得膝下儿郎娶这等刁蛮女郎……”
才走在长廊上,傅嘉笙就听到了徐家舅母那有气无力却能拖得老长穿透窗纱的上京贵妇人腔调。
“哪有这样做人家长辈的,这让人如何去尊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老人家生来就住在上京城墙根了。”三娘嘉璨正抱着柱子在廊下哭泣,见嘉笙来了,就同她抱怨,“分明是地地道道的平京人,去了上京数十年,这就不认故土了。我有时候真觉得,母妃跟舅父生反过来,外祖家没准能过得更好。”
傅嘉笙亦有同感。
按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