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妆还没卸干净,却与楚歌眸光一撞。 楚歌的身子用力颤抖了一下。段知燕抱着她的腰,感受到她的紧张,谨慎地盯着临花宴看。临花宴站立原地,与二人面面相觑。半晌她才说,就是这位姑娘拦了一把?楚歌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抱着段知燕就要走。临花宴却挡住她,连声说,姑娘莫急着走,咱们不是来找茬的。你帮了春胜班大忙,我们总得感谢感谢你才是。 楚歌已经有五年没有见到她。就算是初见,也只是她站在台下,看着临花宴的赵五娘眼神一勾便是一串涟涟泪水,身姿窈窕动人,若春日盛景。临花宴不知道她,甚至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楚歌自己也晓得当年之事怪不得临花宴。可却很难遏制住自己奔涌不息的胸口。她看到她,头晕目眩,喉头像是堵着一丛荆棘,一躬身便好似有鲜血要从喉咙里流出来。 她把段知燕牢牢搂在怀里,尽可能平静地看了临花宴一眼,说了句不用,挣开手就要走。临花宴被她一晃,愣了一愣。楚歌拉着段知燕就走,直到走到城门口,一口气才缓缓地吐出来。段知燕一路没吭声,等楚歌停下来后,才用小手摸摸楚歌的脸,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听戏。楚歌勉强笑了笑,理理她的鬓发。段知燕说,姐姐若是不喜欢听戏,以后我们都不来了。眼神里含着一汪月光似的明亮。楚歌摸摸她的头,说不会,心里却被这样的天真抚慰些许,那来自回忆的痛苦也仿佛被这样柔软的手掌抚平了。 当夜,段知燕并没有再起高热,主动跟楚歌提起启程。楚歌也不敢再耽搁,到车坊租了一辆驴车,明早便出城去。她不敢再留,在遇见临花宴后,这颗心便总是盛满了无法忍受的疯狂的疼痛。她翻来覆去一夜,后来模模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隐隐听到身侧有人走动,且有小声交谈的声音,楚歌以为是梦,合了眼没管。直到床头有什么东西被拨动,她才猛地惊醒。 一个黑影站在床头,正越过她要去摸索什么。楚歌睁眼瞬间便与他相对。她大惊失色,连忙跳起来,下意识先用手臂护住段知燕。这一睁眼才发现屋里有两人,一个守在门口,一个正在案头,见她醒了,纷纷愣在原地。楚歌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瞧见有那浑浊的眼白在黑夜里闪动,像鬼火光芒。在短暂的对视后,那人一巴掌袭来,要来捂她的嘴,楚歌一把操起案头剪灯芯的剪刀,对准那人,喝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捅死你! 她这一嗓子喊得自己都惊住了,对面那人也是一抖,一把抓起她的包裹,转身便跑了。临走前两人还在门口争执着什么,但最终夺路而逃。楚歌坐在原地,这会儿才感觉到恐惧。手已经抖得握不住东西,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段知燕被吓傻了,整个人牢牢贴着墙面,嘴唇抖个不停。楚歌冷汗出了一身。她翻过身来,一把抱住段知燕,劫后余生的喜悦令她头皮发麻,呼吸间都好似闻到了血腥味,低头一看身上却是完好如初,没有一点伤口。 楚歌的尖叫惊醒了隔壁的客人。整个客栈几乎都醒了,客栈老板穿着寝衣跑来,大晚上的陪着楚歌去报官。她双腿酸软,一下榻便摔倒在地上,最后还是人扶着她到了县衙。回去路上她怔怔失语,坐在大堂抖个不停。下榻的客人被贼人翻进房间大摇大摆抢了银两,是客栈老板的失职。得亏没有性命之忧。他为楚歌上了茶,又安排娘子过来陪着她。与她说什么,楚歌也只是摇头,手里抱着段知燕不松手。她只说要走,可没了银两,“走”也终究只是奢望。由是便只能枯坐,等到天明。 由于楚歌被惊醒时正是夜晚,未曾点灯,这二人又脸蒙黑布,没有看清他们长什么样子,追查之路困难重重。有人来问了几次,整个客栈严阵以待,可依旧没有抓出那两个偷盗者。这一出下来,原来的客人也不敢住了,纷纷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