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道母亲想要个弟弟,于是也不喊妹妹。
曲大夫人在怀孕的末期,得到了千倍万倍来自于言语上的宠爱。段盛尧有二夫人的前车之鉴,后来看她的次数也多了些。他自己不说,但楚歌经由段敬云知道,段盛尧依旧是找人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算过命,说并未是索命鬼或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放了心。
楚歌也只能无语凝噎。她不知是要感叹段盛尧仔细,还是要说他死性不改。当初便是段盛尧害怕儿子在地底不安生,偏偏找了个神婆过来“算命”,这一算就差点把她算进棺材里。楚歌微微皱眉,想起不好的回忆,心头便猛地一个起落。段敬云明显也还记得,有意劝解她说,这次有官府的在旁,那仙姑不好瞎说。父亲也就是图个安心。楚歌苦笑着说,多谢二少爷劝慰奴婢,可小少爷未来的身家性命还是在老爷手里。段敬云叹道,可不如此。但父亲的命令,又有谁能忤逆?当年他要请仙姑来问五弟所想,我和大哥都拦过,可到底没拦住。父亲年纪大了,在这方面便多少糊涂。委屈了无辜的人。
但无论仙姑是否是真的“仙姑”,到底说没事,段盛尧也就松口气。曲大夫人开始逐日频繁地看到他。他来到她的房中,如同刚成婚时那般温柔体贴、嘘寒问暖。只随着年岁增长,难免依旧端着些家主气概。每次他来,楚歌能躲就躲,若是躲不过,便垂头立于一侧,绝对不与他有任何眼神上的对视。段盛尧来一次,她就能嗅到空气中一股冰冷的棺材气。她知晓那并非是从他的身上传来的。而来自于并不遥远的回忆,强迫式的认同和如黑暗般冰凉沉重的欺压让她总下意识将他与死亡挂钩。
楚歌希望他死,盼他死。她最开始以为她对段盛尧的恨在于他强行夺走了自己的贞洁——可现在发现并非如此。她后来被配冥婚,被以通房丫头未名而送给另一个人做通房丫头,这些都是足以加深仇怨与愤怒的。他安置她,好像递送书卷、物件易主。他没有任何的损失,顶多就是属于自己的再归属他人,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一生注定被把玩□□,这是她注定的悲惨结果。
当然,楚歌作为一个从未接受过系统教育、思想并未实现进阶的群体中的个体,她最突出的表达正如其上。但读者却依旧可以因此而简要得知,她恨他,是因为他从来未曾认定她身上也有尊严。失贞只是表面上的欺辱,她无从反抗,于是便被他好似一只鸟雀般握在手里。咽喉、翅羽与五脏,稍稍用些力就能它们在世界上就此消失不见。他拿捏她的尊严,剥夺她的生命力,控制她的行为和思想,并且巴不得将她始终弃置于泥潭。段盛尧在那夜将她□□,绝不是无心之失,他有选择地走向这个下房,其原因是婢女乖顺。他是这个家的家主,段府的一切都是他的,自然也包括其中的人——可当后来,若这人里有谁哪里招惹了他不快,他又会立即弃之如履。这就是他的逻辑,自始至终他都在不停地“得”、“弃”,除了他的子女,人人都是“履”。人成了物,乖顺成了施舍最忠诚的表征。但凡物件喘一口气、呼吸一声,便会被热油当头浇下,彻彻底底焊死在床榻上、沼泽中。
曲大夫人总想寻找机会问问他有关楚歌嫁人的事。但在楚歌的恳求下,她缓了心神,决定在生下孩子后再商量此事。可事前的试探并不可少。在几次三番的旁敲侧击之后,曲大夫人下了决心,要寻个由头将她送回娘家。她为曲家写了信,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但段盛尧也警觉起来。后来,他甚至当着曲大夫人的面说,倘若府内孩子还未找到合适婚事,可以先让几个丫头去教他行房。说话间他背对着楚歌坐着,可却成功让楚歌如芒刺背。曲大夫人迅速地瞥了她一眼,唇角勉强勾勾,说不急。段盛尧只说,老二也到了成亲年龄了。曲大夫人说,现在谈论这个,尚且较早。敬山尚在郑家,不若等他回来再做定夺。
一提到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