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诡异地扬了一下,递到她面前,展开。
青殷一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还未等她评价,屋外却忽而嘈杂喧嚣四起,吵闹异常,似推阻拉扯了好一会,屋外门槛被一只黑锦筒鞋踩过,削出火来般。
“公主…!公主…!”
青殷抬头,略微惊讶地看着闯进屋内衣冠不整、急色匆匆的男子,他扑倒在地,满头大汗,还不等她反应,就连磕了三个头。
“公主……”陆衍连滚带爬到青殷腿边,抱住了她的裙摆,仰面哭丧:“您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青殷蹙眉,正色疑问:“陆和通又怎么了?”
陆衍瘪嘴:“良哲世子途径我爹在平宜的打铁铺子,从暗道里搬出了甲弩矟具,说我爹私铸兵器,已经把他关去了衙门问审……”
青殷脸上闪过凝重,直直盯着他:“我朝禁百姓私造盐铁,这是死罪,你爹是疯了不成?”
陆衍死命摇头:“不可能…我爹就算平日贪财,也没有胆子敢私铸兵器啊…!一定是…一定是世子记恨我爹杀了张淮…!诬陷我爹…!”
李明舒一双淡泊冷清的眸子遥遥在望,他将桃花扇抵在鼻尖,扇出微寒且醒神的风,轻声说:
“堂堂一国世子,死了个县令就大费周章构陷一个商贾?陆公子以为令堂是谁呢?”
青殷微微思索。
她派娆姬接近江淮本意只是为了拿到江阳郡主姨母的香铺房契,证明江淮和江广都以权谋私,恶霸一方,谋财害命。
以此顺藤摸瓜掰倒户部尚书刘贲,让宗政良哲失去对军营粮饷的控制。
他大概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授了沈良朋的意,就算报复也应当不该是与相国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陆和通。
一没权二没势,区区一个不顶用的商户,万一露了马脚被相国的人抓住把柄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实在没必要诬陷。
“阿衍,你要跟本宫说实话,你爹到底有没有做过?”青殷敛了眉。
陆衍顿了顿,他哑着嗓音,犹犹豫豫:“我爹从未跟我说过这事…他若真做,怎么会不告诉我……”
他想了想,还是执拗地咬牙:
“不,绝对不会,定是有猫腻…”
青殷沉了气,指尖捏了捏眉心,转头看见李明舒悠然自得地把玩着他适才还兴致缺缺的砗磲棋,桃花扇扬起的风将他鬓发吹气,似乎比刚才神色松弛了不少。
“清涯,你怎么看?”她故意喊他。
李明舒双目从珠圆玉润的棋上挪开,轻轻睨过狼狈在地的陆衍,嘴角抿开:
“我说了要得罪人了,且公主肯定舍不得。”
青殷稀奇地抬眉,嗯了一声:“你且说,本宫听着。”
“公主还是不要淌这浑水好,谁人不知陆公子是公主眼前的红人,陆家腰杆笔直多半是拿着公主的名号,平时没少招摇……”
青殷才听到一半,就立刻明白了李明舒的意思。
“锻造兵器耗材费银,一旦发现就是杀头的死罪,世人是相信本就富得流油的陆家为了钱财不择手段多一些,还是信陆家受人指使,偷铸兵器,图谋不轨来得多一些呢?”
李明舒漂亮的明眸幽幽注视着陆衍,语气淡然,却深意绵长。
陆衍不知怎地,与他对峙上,忽而,凉薄的寒意灼热彻骨地爬进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手脚冰凉,睁大了双眼。
青殷沉默了。
锻造兵器在布衣平民那还能用贪财的借口堵一堵,但若在她这个嫡长公主身上,就像昭告世人她宗政青殷图谋不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