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方珠帘。 微光中,男人阖眸跪坐蒲团,眉眼淡漠,如冰雪精雕细琢,虎口一串佛珠清脆冷淡,孑然一身。 是风动。 察觉到来人,楼齐涯缓缓睁眼,微微侧头见是摧雪,长睫覆下,瞳孔漩涡涌动暗色,声音沙哑:“滚出去。” 摧雪仿若置若罔闻,仍然抬脚深入其中,她轻掀眼帘,是宁妃的牌位,上面赫然刻着竹宁二字。 宁妃是皇帝在朝贵妃与皇后周熹外,唯一喜爱过的女子。喜爱到甚至不惜不顾竹宁意愿,强制将她带进皇宫成为宁妃。 而这竹宁,又正是梵迦宫前任宫主的女儿。 桩桩件件,都证明楼齐涯与梵迦宫关系不浅。 但摧雪此时却没去思考这些,她垂眼,因这“竹宁”二字,再次勾起记忆深处的回忆,仿佛在寒冬中升起的一把暖火。 她竟然没察觉到,皇宫中那个宁妃便是竹宁。 摧雪撩起衣摆,屈膝下跪在楼齐涯身旁的蒲团,微微闭眼,双掌合,弯腰磕头。 楼齐涯目光从一开始的森冷逐渐变得探究惊讶,见摧雪这怪异举动,他却一言不发,直到她慢条斯理整理好衣物后站起身,他才开口:“为何?” “竹小姐在我幼时流浪途中帮助过我,我竟不知她已逝世,理当如此。”摧雪声音淡淡。 她不是胡编乱造,竹宁确实在她四岁救她于水火,竹宁当时似乎也在四处逃窜十分狼狈,却仍然将自己仅有的二十个铜板给了摧雪这个小乞丐。 摧雪才得以存活一些时日遇到宴颐。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竹宁确实是改变摧雪一生的大恩人。 “她是怎么死的。” 楼齐涯见她叫竹宁“竹小姐”而不是宁妃,冰封的许久的强烈情绪突然碎裂条细小缝隙,眸光动容,随后听摧雪如此问他,难得开口解惑:“十二年前,摄政王逼宫,竹宁被周熹推入叛军刀口。” 十二年前,那不就是在她遇见竹宁后不久? 而周熹,是她现在的母亲,看样子楼齐涯与竹宁关系不浅,也难怪他一开始便对她表现出敌意。 楼齐涯也觉着十分可笑荒谬,他那善心了一辈子的母亲,无意救了名孤女,却竟是害死她那女人的孩子。 “那你又和竹小姐是什么关系?”摧雪没忘记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她试探性开了个头。 男人自始至终都未曾起身,而是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在回答完摧雪竹宁的死因后便再次阖眼跪坐于牌位前。 见楼齐涯不说话,反正她也没指望他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个开头而已。摧雪侧身盘腿面朝他坐下,双手托腮盯着他养眼俊颜。 他肩背直挺跪坐,常居高位致气质清贵,神情与方才一般寡淡漠然,眉骨硬朗,下颚削瘦,唇畔染上冷峻弧度。 欣赏几秒后,她缓缓出声:“你可认识鸿天祠杀手鸠?” 他手中转动的佛珠蓦然停止,睁眼时眸色骤冷,身边无形肃杀之气腾起,一股泰山压顶般威亚从他周身散开。 摧雪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嘴角半勾,姿态散漫,仔细瞧着楼齐涯每分每秒的表情。 “不识。” 楼齐涯眼底暗藏阴郁暴戾此刻毫不掩饰刺向摧雪。 见他反应如此大,摧雪唇角笑容不变,没顺着这个话题讲下去,而是质疑他:“那你为何要抹除太傅灭门案中她的存在?” “一个死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