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清润仿佛经由湖水澄洗的眼眸,干净无比。
“小裴大人,好巧啊。”露出一抹半笑不笑的弧度,秦相思左右张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大同殿,百官临时处理公务之所。
而天边,日落西沉。
裴翊拱手行完礼,看见她怔愣的神色悄然而逝,杏眸仍在微微瞠着。
温和的眉眼微微眯起,“公主殿下,您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秦相思瞪大了眼睛,支吾着,“有,有吗?”
兴许疑问的神情略显懵懂与迷惘,裴翊唇角微扬,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提示她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如饮醍醐的秦相思摸着脸,轻轻咬起下唇。
“我……”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哪怕朝堂悉知,毕竟牵涉皇兄家事,她与一个外臣谈论似有不妥。
始料未及,裴翊洞悉了她的心思,“可是为皇后娘娘的事情烦忧?”
“你怎么知道?”秦相思吃惊,旋即意识到这个问题有点傻,她急忙止住,却已来不及。
裴翊温润一笑:“这事,朝中早就传开,微臣身为其中一员,哪有不知的道理。”
不仅如此,他知道的远超旁人,不过选择了沉默。
擢升的旨意早已下达,裴翊应该准备着次月初去察院担任御史,但在此之前,他仍然居右拾遗,随候天子近旁。
职责所在,朝中隶属于江氏一族的文武大臣在御书房争执不休之时,裴翊就在一旁记录着发生的一切。
也明白江皇后出事后从头到尾,没有圣上的默许,事情不可能进展得如此顺利。
有道是江山后继,代代相传,失去一个皇后的代价远远大于门阀势力砍半。
大抵狂妄惯了,最初以国丈江宰相为首,不十分情愿将军权拱手相让,圣上未置可否。没过几日,江皇后伤虐公主这件事雷厉风行般传到百官耳中,大势所趋,江氏一族后知后觉,意不日前圣上避而不谈是在给予机会。
然而后悔已无用,圣上确实给予了江氏一族第二次机会,但不懂得珍惜第一次机会的的后果便是第二次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一半军权授人以柄不说,连门下朝中文官也砍去太半,实在得不偿失。
诸如此类详情,裴翊不会告诉秦相思,只他察觉对方心中烦忧,无法坐视不理。
约莫一个时辰前,裴翊临窗远眺,瞥见秦相思在四周徘徊,等到殿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发现秦相思又兜兜转转经过此处。
终踏步而出,装作偶遇。
被猜中心事,秦相思悄然沉默,她抿着唇,敛眸思忖,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犹豫不决。
“请随微臣来。”裴翊直接抛出橄榄枝,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暮色将近,距离宴会开始还有段距离,百官及西凌使臣陆陆续续抵达花萼相辉楼,大同殿内基本没有什么官员在此。
裴翊官阶不高,办公的场所不过片隅,与同僚并在一排,巴掌大的地方,前后共计有十数张案几,铺着软垫,各自跪坐。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临窗,光线尚可。
面对面隔着书案坐下,裴翊新沏了一壶茶,两杯茶水泛起白雾,将两张如玉的面孔映衬得朦胧与模糊。
“殿下烦心,容微臣猜一猜,因为皇后娘娘待殿下亲厚如母,乍然发生虐女一事,殿下恐立时三刻难以接受,或许直到现在,也不愿相信皇后所为,是么?”
话音稍顿,裴翊温声道:“殿下忧心忡忡,无非不解于皇后娘娘为人前后猝然剧变,以至令人匪夷所思之地。”
所言准确无误地正中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