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晓得,这真心的底子里啊,是信任,没有它,再美好的感情都只是浮生若梦;有了它,感情才是锦上添花。
“夫妻间若不能彼此信任,同床异梦则小家不宁,长此以往恐大家不兴。”
将来若有了子嗣,从小跟在这样的双亲身边耳濡目染——一个连至亲都无法信赖的孩子,长大后如何会相信他人,这样的家族又如何会繁茂昌盛。
有朝一日醒悟便罢,然则世事千千万万,真正做到痛定思痛、幡然醒悟的又有几人。
秦相思苦笑,心里忽地一酸。
好巧不巧,皇祖母所说的,正是她和景衍。
她一颗真心交付给景衍,满腔信任,不曾对他怀疑分毫,可景衍从来没相信过她。
夫妻一场,既没有彼此信任,又同床异梦,最终化成散沙,再无法回到最初的模样。
秦相思不禁想:幸而没有孩子,否则只会陷入得更深;然即便没有孩子,倘若她不是东祁长公主,仅仅是普通人家的女郎,可有勇气及时掉头?即便满怀勇气,若囊中羞涩,她也无法混入商队,顺利地离开穷巷。
她无言扬唇,未几感慨:“皇祖母字字珠玑,所以才和孙女提起子义哥哥。”
太皇太后颔首:“哀家知道你相信他,甚至某些时刻,你信任他胜过哀家,胜过皇帝,胜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
秦相思怔怔垂眸,不语了半晌,默认地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殿外内侍禀报:羽林卫大将军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秦相思方才心里还想着他,乍然闻言,神色登时有几分不自然,眼神闪了闪。
太皇太后状作未觉,并未支开孙女,不多时,身穿朝服的英俊男子出现,态度恭敬地行过礼,身姿立定如山。
“赐座。”太皇太后颔首,招呼男子靠近。
“叫你来是为了哀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太医说他命数将尽,哀家听闻,你要留在府中侍奉汤药?”
时无度点头应是。
镇国公病入膏肓,纵使时无度与其关系极差,然孝义为先,他仍得在床前尽孝,上至天子,下至将士都喜闻乐见。
今日进宫就是为了告假,涉及镇国公时府,礼部第一时间向慈安殿禀报了此事。
太皇太后叫他来请安便是此故,时家祖孙水火不容,唯恐时无度不善言辞,稍不留神将镇国公直接气走,提前面见阎王。
“好孩子,哀家知道他对不住你,可他毕竟是你的祖父,将死之人,床前无儿孙守孝,传出去只会叫人笑话。” 太皇太后慈眉目善道,“难为你一片孝心,他若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只管来告诉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晚辈铭记于心。”时无度面色如常道,语气平静如水,不见一丝波澜。
大抵是镇国公行将就木,时间宝贵,他待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便请辞,秦相思甚至来不及和他说上话,眼神交接得极为短暂,檀口微启,一眨眼看到的只有时无度匆匆离开的颀长背影。
目光注视着殿门,秦相思表面得踌躇不定,欲言又止。
“皇祖母,我……”
太皇太后眼明心亮,摆摆手道:“去吧,哀家也困了。”
待人走后,梧桐端茶进来,床上的老人眼清目明,全然看不出困意。
梧桐奉茶后道:“太皇太后,奴婢瞧公主不是十分愿意与时将军的亲事。”
“你说的哀家岂会不知。”太皇太后饮茶后放下杯盏,叹了口气,疑惑不解,“皇帝也好,思思也罢,该说的话,哀家都说了,可还是心里打鼓。梧桐,你说子义真的能让皇帝和思思都回心转意吗?”
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