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珩。
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方才与那女子相撞时,他就见到有个暗影从后门逃走了,再看这一击毙命的纤薄伤口,想来是用了锋利的软剑,出手狠辣,干净利落,他几乎能断定,此人就是穆珩。
只是没想到,这斯胆大包天,连姚山海也不放过,竟敢随意斩杀朝廷命官,东厂的气焰着实嚣张,纵容着锦衣卫霸道横行,搞得人心惶惶,也难怪圣上要打压他们。
还有那名女子,出现得也十分蹊跷,看师爷的反应,似乎与她相熟,话里还提到了姚府,为何让她在姚府好好待着?想到这里,他转身看向时文昌:“师爷,方才那名女子,与你是何关系?她与姚大人也有渊源吗?”
时文昌见姚山海死了,也感到万分惊奇,又见澜洳出现在这里,别不是跟这两条人命有什么牵连。眼下正盘算着,如何与她撇清关系,猛然听见晏翎越问话,险些慌了神,打起精神,硬装出一副如常的表情,说:“启禀侯爷,方才那女子是小人的外甥女,但昨日已经与姚大人完婚,小人也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说完暗自揣度,难道她将姚山海骗到鸿楼来,与人里应外合把他杀了?那另外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他竟不知这丫头还有这样的能耐,理不清头绪,实在纳闷得很。
晏翎越了然的点点头,心想或许还有什么遗漏的内情,按照穆珩那狠绝的手段,这女子如果在场,应该不能活着走出去,可她当时分明一副慌张的神情,想必是亲眼目睹了一切的。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穆珩有意放了她,或许还能从她口中打听到账本的下落。
但无论如何,此案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可惜了秦明,一生忠正廉洁,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这回错失了先机,且让东厂再得意一阵吧,他也算尽力了,赶了好长时间的路,一口水都没喝上,实在有些力竭。先回去吃上一口饭,休息一会再说。
于是不再询问时文昌,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烦请师爷,一会将你那外甥女,带到行辕来,本侯有两句话要问她。”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时文昌脑子里,首先臆测到的可能。送走晏翎越后,便吩咐身边的人,想办法把澜洳弄晕,直接送去晏翎越的卧房。于冠冕堂皇处想,如今姚山海死了,这丫头便成了寡妇,这是他身为舅舅,能为她考虑的最长远的打算,希望她不要像她母亲一样,那么不争气。
而最主要的还是他的私心,这晏翎越的母亲温氏,是当今太后的胞妹,他与圣上可是嫡亲的表兄弟,而他的父亲武定侯晏振嵩,常年戍守边关,虽然战功赫赫,但在早年间,不过是自己父亲时毅麾下的一名小旗,也算他运气好,被温氏看上,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唉,都怪父亲,在他十四岁那年就战死了,若是再晚几年,等他弱冠,就凭他年轻时的倜傥风流,说不定也能尚个公主做驸马,那么时家,又怎会是眼下这副光景?真真是,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啊。
但愿澜洳能不负所望,抓住晏翎越的心,如此,他兴许也能混个小官做做,良杰和晴洳的前程就更不用愁了。
时文昌越想越美,不再觉得她会连累自己,反而认定,自己养大的外甥女自己知道,绝不会和姚山海的死扯上什么关系,就算会,那也是被胁迫的。
时澜洳是被侍卫用手刀劈晕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黑檀制的床榻上。绀蓝色的幔帐顶端,绣着几只腾飞的仙鹤,扭转视线看向床外,这是一个陈设雅致的房间,层层秀叠的博古架上,玉兰湘竹和名瓷珍玩交错置放,借着窗外进来的小风天光,侍弄出摇曳的光影,投射在屋心的桌上,一炉香烟袅袅,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半个月前,那时候外祖母的身体还算健朗,也是这样的傍晚,她依偎在外祖母的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