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避她的目光。
“阙蓝从来不曾骗过将军,只是隐瞒了一些细节。”
“你让我无意间跟礼公作对,不知情间树敌……”
“将军敲诈刘鸳儿一万贯和一百万贯,本质上没有区别。”
“顶嘴?”她举手要打他,他伸长脖子把脸颊递给她。
“将军已经收了阙蓝身契,也说过我的命是你的,礼公的刺客也都是将军杀的,尸体还不远千里扔回了东市,无论怎样都抵赖不得了。”
她坐在榻上,他笔直地跪在面前,两人之间的气场莫名一个替转。冤孽啊……老子真的信了你的邪!她拍了拍手边的黄鹤刀,问:“这个,怎么要来的?”
“简单。我跟小王爷说两年后你们有姻缘,让他先求刀送你。我再去拜见王妃,表明我是礼公门下,将来小王爷入京会促成你们的好事,王妃欣然应允。”
“王妃怎么信你是礼公的人?”
他拔下发髻上常戴的古朴青玉簪,双手捧给将军看,簪首切面刻有小篆“禮”字,沾了印泥就是一枚小小的印章,玉簪用料是涪州特产的清辉玉。
“说来,也谢谢将军编造给阙蓝的仙师身份,王妃和小王爷都深信不疑。”
跟李小满……有!姻!缘!李千沛站起来叉着腰在帐里走几圈,又跺脚又挥拳又拍额头,就这样凌空发泄了小半刻才平静下来,坐回到榻边,问:“你跟了刘鸳儿之后见过礼公吗?”
阙蓝摇摇头,说:“别说后来了,从未见过,像阙蓝这样的人,哪值得他见?都是到了鸳鸯阁笼之后,听了些关于他和刘鸳儿的故事才猜出来的。对于礼公……我多少还是感激的。若不是他,阙蓝哪有福气在书院里享受明知只有片刻的,像人的生活。”
这一句“像人的生活”令李千沛喉头一动。
“更没有福气认识……”他一双琉璃似的眼珠看着眼前人,后面半句话也就隐去了,半晌两人都没有收回触碰的目光,他缓缓说道:“将军有火晶护体,今日即便中毒也极难伤及性命,今日将军设局给阙蓝,我也不过是顺了将军的意思,早早捅了这窗户纸。”
“火晶的事你都知道?”
“关于将军的传闻,不想听到也难吧,其实……”他似乎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讲这句话,最终还是缓缓说了出来,“阙蓝与将军,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
“什么时候?”
“天琛三十九年,东市码头,阙蓝刚刚从亭州被拐来,摘了头套给牙行验货的第一眼,就看到……穿着破烂道袍配桃木小剑的乱头发姑娘,坐在父亲的肩上走过去。那便是,将军与袁公了。”
不要相信他!一个声音在她心里疯狂叫喊。
她竟一时分不清自己是猎人还是猎物,今晚这一切仿佛是专程为她设下的圈套,那个老是哭不停示弱的阙蓝,摇身一变成了传说中的天纵奇才,他性格里的狡诈多谋展现出一点边角,她不敢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种种都变作他步步为营的成果,她的喜欢、她的偏爱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必然结果。
“将军与袁公……长得可真像啊,阙蓝这么多年都记得。”
“闭嘴!”她低吼一句,不许提起袁公,不可以!
阙蓝低头不再说话,额前的碎发在脸上投下几缕阴影。他一向擅长示弱,用示弱在这过去的不到三个月里将李千沛与自己紧紧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