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祠堂四处走走,待徐一品上完香时,她已经走到灵台前拿起了神武皇帝的牌位,幽幽地说:“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忍受跟他们摆在一起?”
徐一品怕她将牌位砸了,从她手里拿走了那沉重华丽的木牌放回原位,用极小的气音说:“你少说点这样的话,怕外面的士兵发现不了你是李玉龙吗?”
“应该已经起了疑心了,主将不来祠堂确定你我身份,定是去了玉字军驻地。”她说得漫不经心,似乎早有预备,“我溜出来的时候交代了成薇在车上假扮我。”
徐一品白了她一眼,抱怨道:“说你点什么好,人家为了投靠你,追了咱们四百里路,你让她在马车里装你……”
“人尽其用。”她抬手摘了风帽,“我这也算是给伯衡选媳妇了。”
“不要老拿这件事开玩笑,我是没关系,成薇一个没开窍的姑娘家,禁不起你们调笑。”徐一品低头掸了掸身上的香灰,“那天我问她,为何最后决定跟我们走,你猜她怎么说?”
“她真的喜欢你吗?”女将军今日穿的风斗是成薇的红色,显得一张脸气血红润,此时将一双黑目瞪得圆圆的,活像个梓州传统的剪纸娃娃。
徐一品伸手捏住她的脸颊肉,哭笑不得地说:“是因为阙蓝。”
听到阙蓝的名字她愣了愣,结束了这个话题,“你明日就去角州?”
“先去晋泽城,再穿过柏州去角州。”沿路的桩子都该去敲一敲了,“鸳鸯阁笼的收成断了两个月,是时候去整理一下了。”
“忍了我这么久,董相该动动手段了,只怕是……刘鸳儿已经遭了不测。”
徐一品当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董相真的摆明了态度,他当然没必要跟他撕破脸,眼下就要回帝京了,朝中多了这样一个敌人换谁都慌。
李千沛走到侧厅的炼丹炉前,这种葫芦样式的丹炉她十分熟悉,小时候给师父烧膛的时候不知道被烫过多少次。
这个炉子是李昀烈暮年制造的,那时候大裕缺铜缺得厉害,他在栖宫里拣了好几件大的铜器才造了这一个。他之后再没有皇帝到这里炼过丹药,冰凉发绿的炉鼎在这遍布黑曜石的祠堂里,一站就是两百年。
她摸了摸炉子上“大裕宝器”四个字的铭文,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少时随师父游历,来梓州那回就说要来看看这个祠堂,当时老头一个劲摇头说死人牌位有什么看头,倒是有个丹炉顶好,可惜搬不走。”
“你那时便来过?”
她摇摇头,“没有,师父在晋泽城郊遇到一位美妇,害了相思病,回山上念了一整年。”
曾与美人桥上别,恨无消息到今朝。
嗯……这一段好像之前给那谁讲起过。“这故事我在地道里跟白蘋风讲过。”一想起白芷汀,她笑意更浓了几分,“如果在帝京能遇到他,就带他去见见师父。”
“你……”徐一品踱步到香炉前,想问什么又忍住了。
“要问什么?”
他隔着香炉的耳朵,只能看见李千沛下半张脸,最终还是问出口:“玉龙与白相公这样几次三番的,可曾对他动过心?”
她手掌贴在炉膛上,他看不见她的眼睛,过了片刻她才回答:“他这样的人,很难不动心啊。”
虽说这个答案不算意料之外,可是当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徐一品依然感到一丝怅然,默默背过身去,“虽不敢妄称玉龙的父兄,但依然希望能最大限度的帮扶玉龙,儿女之事我们从没认真聊过,伯衡只当玉龙是做游戏,自行把握分寸。”
“嘁,分寸?伯衡先管好自己吧,前几天我听津蕤说你饮醉了驾马,摔下来的时候都在叫妙音的名字!我可没有伯衡会做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