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年年如是,“走了小宸,看你母亲去吧。”
周家的祖辈占着一座山,与别的公墓有一定距离,周泽楷先是徒步走去了一个地方放下手中的花,因为叮嘱人看着所以墓干干净净的。他看着碑上那写着的易师二字站了半会一声没出又离开继续往山上走去。
他还要去掩藏在山林深处的墓碑那,见她。
每年只见一次人影的地方再次被杂草侵蚀,周泽楷脱下手套拨弄了许久才让墓周整洁起来,而后又用仍干净的手套把来路上折的野花捆扎起来,和纸袋里的东西一起放到坟头,最后才咬破自己的手指去描碑上仅有的三字。
在这一刻周泽楷回忆起很多事情,古老而墨守成规的周家曾因固步自封爆发内乱,让本就不强大的家族迅速枯萎成风烛残年的老树那般,而当时的周泽楷还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父亲没有时间精力更没有天赋去把周家历来的精髓教予他,却不知从哪给他寻来师父,好在他自己天资聪颖。可就在他学有所成后不负荒火碎霜继承之名的时候,亲眼看着父亲倒在师父枪下,随之他的师父只留下了本名给他后,失去了踪影。
那是他第一次和樊家有了接触,那年周泽楷才刚成年,被迫着接手乱成一团的周家,被迫着成长与接触血腥,乃至最后被迫着报仇,当这些都成为昔日后他的双十年华早已过去,而在经历这些时他却遇到了另外一个樊家人得到此生最温暖的岁月,纵使短暂得让人不忍。
此后事情的态势无非也就是迅速强大起来不日而语的周家站稳了踏进第一阶梯的腿脚,同时还有沉默低调的周泽楷声名鹊起,但多年过去后就是这么个无数人垂涎的周泽楷突然结婚生子了,而那个让人嫉妒的女人却迅速凋落,与他天人相隔。
可也只有他本人知道,无论是多少风华集一身,还是在外人看来对亡妻念念不忘的深情,周泽楷从头到尾都是孤身一人。
现在他会看着与自己相似的面庞中带着几分其母亲神韵的周殊宸失神,也不过是因为其母亲与那人眉目形似,可既然她没有福分继续当影子,那么她身后仗着周家恃强凌弱的家族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而樊家与周家不同,人口简单,却因家族特性连故去后的葬身处都各不相同,更遑论墓碑上所刻之名的真实性。但只有她的姓名是确实的,更是周泽楷亲手刻上去的。
他并没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响,只是断断续续说了些事,“店很好,镇里的人很好,我也……”
沙哑的声音在幽深的林里显得格外空洞,周泽楷呆愣地看着碑上沾染了他血而红的名字,终是说不出未完的话。
02.
即使暮云叆叇,总有昀光能在罅隙中穿漏而出,就如在绝望中点亮的那丛微光,纵然细小却是毅然而立。
眼睑微动,她挣扎着张开眼睛,与梦境中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相似的房间让她不自觉地闭上双眸,直至她曲指平静地擦干眼角的泪光,昨天弯起的唇角才能继续保持下去。
车轱辘滚滚而过压在石砌的拱桥的声音,仿佛成了这个被溪流所围绕的古老小镇新一天开始的鸣示。
她拉过窗帘把外头的鸡鸣狗叫、人声渐起隔绝,脚步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响声,她站在楼梯上望着楼下那个因擦脸而把面粉弄到脸上的青年,抿嘴而笑。
“早安,泽楷。”
*
铃铛随着木门的开关而响,外头灼射下的艳阳被石楼木屋挡住,落到地上的大多只剩下不成形状的斑驳。她抱着装满长棍面包的纸袋,边和路过的人打招呼边等着那个仍没察觉自己被面粉涂脸的青年。
小镇的古老延续了旧时的淳朴,人们安祥地生活着,就连在屋檐上侧卧着难以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