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华家?那不正是时宣的亲家么?”
他心下狐疑,便摒住气息隐藏身形,悄悄靠近巷子。
遥遥望去,一个杀手死死掐住一个小公子的脖颈,牧舜一站在一旁意犹未尽地说道:
“……好了,给他个痛快吧。”
时墨闻言一愣,手掌握紧剑柄,在月色中显出身形,利落地斩断杀手的臂膀,将小公子救下。
看着小公子及笄年岁,一双桃花眸里泪花涌动,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个小丫头。
他救下的人,是时宣将来的妻子。
“真是个调皮顽劣的野丫头,”他忍不住心想,“小小年纪便假扮男子外出偷玩,日后她若是做了时宣夫人,估计会在时府严肃古板的家风里憋出毛病。”
当他持剑回眸时,直直撞见牧舜一眼中的不甘。
霎时,一丝无奈漫上心头。
牧舜一与他,终究是走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牧舜一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却因牧舜一的一句警告,悄无声息、不着痕迹地保护了这个小丫头数年。
在那些不被旁人知晓的年月里,他默默凝望她,看着她一步步走进世族的云谲波诡。
他以为,自己站在暗处,不打扰她的人生,于他和她而言便是极好的。
然而世事无常,数月的闭关修炼后,再得到与她有关的消息,已是她的死讯。
山林间风声呼啸,他沉默地杵在闭关修炼的宅前,紧握那只传信的竹筒,眼见着鸟雀在曙光中飞出翠峦,眼见着鸟雀在暮色里归隐苍林。
日升日落,风起云涌。
时而霞光万丈,时而一碧万顷。
春寒料峭,烈烈的寒风似乎自林海而来,穿胸而过,翻卷他的衣襟,鼓满他的长袖,刺透他空荡的胸口。
天地苍茫,朝晖夕阴。
常人道,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古人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倘若他能抽刀断水,举杯消愁,是否便不会有悲痛失落之感。
但是,无论他阅遍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古籍,饮空了多少陈酒佳酿的陶坛,挥断了多少削铁如泥的宝剑。
他只觉得后悔。
他只觉得忿恨。
他只觉得不应该。
为何偏偏是她。
为何偏是她殒。
为何偏是他与她。
如果一段缘分落于寻常人家,那会是一段良缘,或者一段孽缘。
如果一段缘分落于世族豪门,那会是坚不可摧无法撼动的姻缘。
唯独他与她,只有相逢于秋夜的惊鸿一瞥,和婚宴里隔着良辰美景的遥遥一望。
如若,他经年的凝视和暗慕不曾沉默。
如若,她不是兄长指腹为婚的夫人。
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他徒然地抗拒那深藏心间不为人知的爱恋,却未曾顿悟到,人生在世,本就是孤帆远影。
他与她,只不过短短一瞬的相交,可他却要穷尽一生来远眺她离开的背影。
倘若他能早早参破命运的虚妄,情爱的无端,是否还会这般的无助与寂寞。
*
时墨静静望着云梦潭,目光如有实质地刺破水面,将纷乱繁杂的前尘映像钉在水底。
他寒潭般的乌眸里倒映着那一幕幕过往,波光荡漾在他的眼底。
他深藏在宽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力度之大以至于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沿着掌心的脉络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