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琪看着自己的孕检报告单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不是季冬明的话提醒了她,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月经已经连续缺席了两个月。
此时的方琪想起了杨秋晨,想起她挺起的孕肚和时不时抚上腹部的手。于是,她学着杨秋晨的样子,轻轻地抚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回忆着在医院里听到的杨秋晨肚子里胎儿的心跳……
两个月,胎儿已经整整两个月大了。方琪十分确定这件事情。
季冬明向来很小心的。九年来,方琪从没有怀过孩子。
但是那天晚上季冬明喝醉了。那天是他的生日。
方琪不知道季冬明为什么喝醉了。但是那天他大概醉得很厉害,所以他忘记了许多事情。而方琪也没有提醒他。
方琪是故意的。她故意没有提醒季冬明。
很多时候,方琪都不是足够理智的。比如在那天晚上。
也许连方琪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起了想要一个孩子的念头。也许是因为方琪知道她和季冬明之间可能没有以后了——季冬明要结婚了;也许是因为方琪的年纪已经足够大,大到她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方琪没有想清楚,她甚至没有想清楚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应该怎么做。事后,她甚至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毕竟九年来她从未有过身孕。
但是现在,那个孩子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出其不意地,让她猝不及防地。
方琪将那张报告单搓得粉碎。然后将那堆碎屑扔进了垃圾桶。那一刻,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一起扔进垃圾桶。
如果此时的方琪足够理智,她应该立即去打掉这个孩子;如果她足够狠毒,就会想法设法地生下这个孩子,然后用他作为报复季冬明的工具……
可是方琪没有。这两条路,她都走不了。
方琪知道,自己是喜欢孩子的。哪怕是路边别人家的小孩,她都会忍不住地多看几眼。
她喜欢孩子,所以她才难以抉择。
她跌坐在路边的花坛上,然后又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季冬明将自己从花坛边扶起来时说的话。他说:“地上凉”。
地上凉,却不敌人心凉。
这是她的孩子,是本应该得到她全部的爱和呵护的孩子。但因为这是她与季冬明的见不得光的孩子,所以这孩子的存在就成为了原罪。
方琪恨啊!
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对自己、对季冬明的恨,都更深了。
这时候,涌进方琪脑子里的只有一个人——杨秋晨。她迫不及待地想奔到杨秋晨身边。也许她都不知道杨秋晨能够帮助她什么。但是此刻方琪能想到的,就只有杨秋晨。
杨秋晨工作的地方方琪非常熟悉。
在杨秋晨前夫去世后的那段日子里,方琪常常来这里看望杨秋晨。但是四年过去了,连前台招待的人员都变了。
“您找谁?有预约吗?”
坐在前台后面的一个小姑娘问方琪。显然,她是把方琪当作了前来咨询的访客。
“我……”方琪犹豫了。她一时拿不定:自己仅仅是像以前一样来看望杨秋晨呢?还是希望作为一个访客接受杨秋晨的咨询。
正当方琪犹豫的时候,又从屋内出来一个稍年长些的女人,一个认识方琪的人。
“方小姐?”那人对着方琪喊道,“是来找杨老师的吧?她现在有访客。还有半个小时左右。你先坐着等一下?”
“好。”方琪笑着应道。
杨老师。
这里的人总喜欢管心理咨询师叫做“老师”。
杨秋晨说,心理咨询师不是医生。那是什么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