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的,屁股坐下的床单也是湿的。得亏床单浸湿的部分位于后背这一片,而不是大腿的地方,不然二十好几的人还被误认为尿床,这得丢多大的人啊!
他蹑手蹑脚走下床,拉开窗帘,整间屋子敞亮起来。这虽是一间只有十来个平方米的屋子,但一应俱全——有独立的卫生间,有简易的衣柜,床头桌上摆放着暖瓶,温度计,魔方,还有昨天吃剩的晚饭,床上除了被□□得不像样子的被褥外,还有两个水袋——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冰袋,只是早已被苏晗用身体融化成了和他体温一样的温水袋。苏晗将体温计夹在腋下,缓步挪动到床边,向后躺了下去。早已被虚汗浸透的病号服在他挣脱出被窝的那一刻就散发尽了热量,一番抖擞过后又变回冰凉,让他在倒下的瞬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凉飕飕的风从后背通过脖子吹到了后脑勺。
把酒言欢本是一件惬意的事情,谁料想到酒后会犯急性肠胃炎。普通的肠胃炎吃药打针就能治好,谁料到苏晗却发起烧来。头昏脑热也不稀奇,谁料他一烧居然烧了一个多礼拜,吃药打针不见好,持续发烧有了加重的趋势,只好来医院检查。生态研究所的领导善解人意,给苏晗批下来不定期限的病假,这自然不是因为他多么受到领导的重视,相反,有他没他丝毫不影响单位的工作进展。苏晗作为工作年限不长的职工,其重要性可见一斑了。
苏晗找来护士帮忙,把湿漉漉的床单、被罩换了一遍,一如第一天来时的模样。住院的当天,他把该做的检查统统做了一遍,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因为无法对症下药,保守起见,医生开出的方子只是葡萄糖和生理盐水,退烧效果甚至不如路边诊所里江湖郎中开具的抗生素。不过大医院总得有“大”的地方——规模大,检查项目全,病人大夫多……让人交了钱,总得物有所值才行。
苏晗来的是发热门诊。在市立第三医院,发热门诊隶属于感染科,同时属于感染科的还有肠道门诊和肝炎门诊,因而相较于其他科室,感染科的医护人员不只是忙碌,还得能够触类旁通,得掌握多项本领才能有立锥之地。
8点钟刚过,每天的例行查房就开始了。这已经是来医院的第三天了,苏晗对医护人员的工作流程多少熟悉了一些。
“5床病人今天感觉怎么样?”感染科周栋梁主任戴着口罩,例行公事般问道。他身后跟着的是陪同查房的医生以及他的学生,年轻的学生手拿着本子和笔做记录。
“5床病人”,这是苏晗住院后的代号。为了防止交叉感染,部分病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位病人。相比于三两张床挤在一间病房里的紧凑不适,苏晗有幸获得了独享一间房的机会,这在房价和房租骇人的北京,已经算得上是贵宾待遇了。但即便有这样的待遇,倘若能不来享受,没人会主动过来。不过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享受这番尊贵待遇的同时,总会在别的地方有所掣肘。比如医院有规定,这些病人不能随便离开病房,保证随叫随到,不能前往医院食堂就餐,只能自行解决……以上种种,为的就是最大程度上减少感染。如果这些病人最后不是因为疾病感染而死掉的,那多半是憋死的,或者是饿死的。
苏晗自诩为一个具有社会公德心的人,遵守医院规定,从不给医院或者社会添乱。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的时间多数是在病房里度过的,偶尔会在医院走廊里溜达一下,除此之外他极少下楼。每天只有到了饭点,才是属于他的“放风”时间,穿过马路前往医院对面的餐馆,买好饭旋即带回病房。他不想招摇过市,成为马路上靓丽的“风景线”,每次出门,他都会戴好口罩和帽子,把病号服换下来,穿上一件长袖,盖住手背上的留置针。即使每次买饭的量极少,但总能剩下,生病的人本来就食欲大减,一个人在病房里顾影自怜久了,更是没有胃口。如此般地浪费粮食,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