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余是十三岁来的港城,被她妈妈偷偷带来的,在一艘又臭又脏不见天日的船底处,顺着摇荡的海面从老家的港口飘到了维多利亚港,那是一段无尽无望的日子,每日只靠妈妈给送的一餐饭活着,睁眼是黑,闭眼是黑。她有次说想要出去,妈妈随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说自己肯让她活着已经很好了。
温余不再提这样的要求,对了,那时她还不叫温余,叫邢亦欢,姥姥给取的,随她妈妈姓,因为父不详。那时姥姥刚离世,许是对自己的骨肉尚有一丝不忍,温余的妈妈邢媛回乡处理后事的时候带走了她。温余以前常听村里的人讨论妈妈,说她是个狐狸精,在外干不正经的,说温余长得随她妈,长大了搞不好也是个祸害。她没有同龄的朋友,还好有姥姥,姥姥会捂上她的耳朵,还将她送去读书。
“好好读书,当年若不是遇到那破事,你妈妈现在也得是个高材生了。”
姥姥是个生命力很旺盛的人,姥爷去的早,但她一个人也养活了孩子,精力多的仿佛像田里头除不尽的野草,永远散发着勃勃生机,她用那二亩田将温余养的白白嫩嫩,不管温余去哪儿总要跟在身后才放心。
后来温余才知道,妈妈当年就是在上学的路上被几个男人伤害才生下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邢媛都处在一种不正常的精神状态里,待知道自己怀孕已经打不了胎了。
“别怪你妈妈,要是当年她上学我来回送她就好了。”这是姥姥常说的一句话,也是死前跟温余说的最后一句话。
船在海上航行了很久,久到温余已经从那个皮色白嫩的小姑娘变成一个面黄肌瘦,整个人散发着枯萎气息的小叫花子模样。见到太阳的一瞬间温余觉得极其刺眼,瞬间有些站不住,阳光烘托着她的脏乱,这些日子她从未梳洗过。
但妈妈很开心,不再对她那么凶悍,还带她去一间小旅馆洗了澡换了衣服。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港城人了,你就要有爸爸了。”
温余觉得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姥姥口中会成为高材生的妈妈,鲜妍明媚,青春在那一瞬间回到了她身上。
但是事情并没有相像中那么顺利,大约是无法联系上那个男人,手中的钱也所剩无几,邢媛愈发焦灼,渐渐地又将温余当成了撒气桶。
那日从外面回来,邢媛二话不说就带温余去了太平山顶处,温家的老宅。她们是走上去的,没有钱打车,走了很久到山脚,又躲着安保偷摸爬上山顶。
那个在外和邢媛纠缠不清的男人就是温父——温如升。
邢媛带着温余站在温宅门口大喊:“索性我们就在你温家门前不走了,什么时候温如升给我们母女一个说法,我们再离开。”
一直没人搭理,在那待了一天一夜,温余皮肤娇嫩,很快就被港城格外炽烈的阳光晒的蜕皮。
但豪门八卦向来吸引人,不知是谁告知了娱记,很快太平山就涌进很多打着各种名头的记者狗仔来探查此事。温余觉得很丢脸,她不想上报,她害怕被同学看到,而且,这里是港城,与她出生的地方相隔万里,温家这个人也绝不可能是她父亲……
正当温余想说服妈妈离开的时候,温家宅门打开了。
狗仔将温如升和邢媛的事情写的很难听,不但把温如升描绘成一个荤素不忌的花心男人形象,还将邢媛描述成了一个带着孩子被抛弃的可怜又可恨的小三形象。邢媛可以不在乎这些,但是温家不行,且不说邢媛的事如何收场,温余此刻可是被虎视眈眈地盯着,等待拿她大做文章。
人们试图在温余脸上找到温如升的影子,但是她在船上颠簸了那些时日,早已面黄肌瘦看不清五官眉目,于是温家人打算带她去做亲子鉴定。
温家允许她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