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浮,一撇一捺都有了实在的筋骨。
他终于停下笔,揉揉眼睛,翻开了一旁搁置许久的手机。
几个师弟发来消息,朋友圈那还有一个红点。
是严晨晨,她给孟枝的朋友圈点了赞。
毛笔在桌上滚动,洇开一大片墨迹。
他不确定严晨晨的底线在哪里。
一直以来,初恋的白月光滤镜下,严晨晨是陈以冉眼里的公主,骄纵也是可爱。很多人喜欢她,很多流言蜚语,陈以冉都不听。
异地恋嘛,信任最重要。
这一年来,同在美国的本科室友话里话外都是提醒,陈以冉反复不安,忍不住质问,又总能被严晨晨安抚住。
心越来越冷,但是狠不下来。
直到两个月前,本科室友传来一张照片。
深夜的伯克利街头,一头卷发的、正在同金发男生热吻的,是严晨晨。
他打很多个视频,对方都没有接。
于是提出分手,尽可能体面。
他以为已经了结。两个月后,严晨晨却不放过他,愈发歇斯底里。
辛谌那天上午把草莓熊里藏着手机的照片发给自己,慎之又慎:“我从来不看好你和她,是因为她真的不善良。”
电光火石一般,陈以冉想起初三时辛谌对严晨晨的控诉:欺辱一个初一女生。
当时她哭着说自己没有,说她只是肚子不舒服请那个女孩陪她去上厕所,另外的两个女孩子也是因为担心她才来的,没有人要欺负谁。
湿润的眼睫微颤,如蝴蝶振翅,陈以冉涨红了脸,慌张地搓揉衣角,颠三倒四地道歉,又笨拙地递过去一包纸巾。
他不久前才和她在一起,没有任何哄女生的经验。
女孩破涕为笑,琥珀色的眼睛带着晶莹泪意,定定地看向男孩。
很亮很亮,像要烧起来。
他以为那是原谅,不曾想是得逞。
那个时候她就在骗他。
陈以冉霍然起身,抓起外套和手机,冲出门外。
他拨着语音电话,跑下楼梯。
辛谌看着孟枝同Eric告别,神色晦明难辨。
暖黄的路灯和冷白的地铁口灯光各从左右两侧照亮他的一半侧脸。
爱欲和理智,火焰和冰雪,他被两相撕扯,进退失据。
他就是来了。
也懒得想借口。
看见严晨晨的那条点赞之后,他只想见到孟枝。
开车到学校南门,才想到她可能还在地铁上。
又驾车到离地铁站更近的东门。
在vx聊天框打打删删,他看着那方夜空云彩,不知道从何说起。
赌一赌吧,如果见到她,那就是天意。
如果真的有老天爷,那他毕竟欠我一次。
他终于推门下车,站在地铁站口,执拗地等一个人,毫不思考概率。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反正他要等。
像在逼老天爷站在他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