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无一不踩在预料的最坏的猜测之上。
萧辞归脸色极差,立时便一掀衣袍,毅然单膝跪在宋明意面前,还未等他开口,便见宋明意抬手立掌,做了个收声的手势。
秀美昳丽的少女神色已经完全冰冷,她低声道:“萧统领,此人必须封口。敲打一番送出京去,严密看管。至于别的……”
宋明意望向窗外,沉沉的阴云遮天蔽日,以无物可挡之势嘲弄着昔日晴光,曾经的朗日霁月,都掩于墨云之下,零落萎颓。不知从心中哪个角落生出一丝戚然,借温软柔嫩、从不示人的一隅土壤发芽,逐渐攀在心上,如藤蔓般轻,又仿佛植根血肉一样,在拨动之时,如针扎般刺痛了一下。
只此一下。
萧辞归只看见,少女静默了半晌,侧头轻声道:“备车,去探望叔父。”
林凤岐的父亲,昔年也是正二品高官,可惜天不假年。林凤岐幼时丧父,少时丧母,由叔父林召棠抚养长大。林召棠膝下子嗣单薄,幼子夭折,便将林凤岐视如己出。
本次科场舞弊案,首先牵连的其实并不是林凤岐,而是林召棠。
林召棠身为太傅,与科考之事原本无关。
可是,开考之前,原定的主考官因罪下狱,皇帝龙颜大怒,临时指派了林召棠。谁知有科举考生被牵扯出来贿赂官员,还意图蒙混过关,而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林府。
身为主考官,收受贿赂,罪加一等。如果此事坐实,遑论仕途,林召棠性命难保,整个林家也别想好过。
林召棠岌岌可危,几乎是马上就要被下狱的当口,关键时刻,矛头忽然调转,下狱的人却成了林凤岐。
这里面没点猫腻,宋明意是绝对不信的。
和林凤岐成婚,虽然时间并不长,但宋明意自认有识人之明。
林凤岐,确实是个君子。
是一个,明明已经危在旦夕,还在想办法保住有名无实的妻子的,守礼到了迂腐的君子。
林凤岐下狱,陛下怒斥林召棠管教不严、难辞其咎,罚俸一年,命其闭门思过。
昔年众人景仰、经纶满腹的太傅,如今仿佛苍老了十岁。
“我与你伯父曾说过,明意聪慧,更胜凌霄一筹,果真如此。”
林召棠叹道:“你猜的没错。凤岐他,说到底,是代我受过。”
这个案子疑点重重,指向林府的就是那一幅前朝贵重名画,还有已经不堪刑罚死去了的阮氏士子的口供。
林凤岐则上疏,言此事起因是阮氏士子想要行卷,却苦无无路识得太傅,听闻林凤岐与太傅的关系,便把自己的书画送与林凤岐,意图博得赏识。
行卷,乃是士子将自己的诗文习作投于高官达贵或名人学者,以求赏识与美名。此风本就盛行一时,林凤岐作为国子监出身的佼佼者,年少新贵,有士子找上他,也无可厚非。
没想到,这竟然并非全是阮氏亲笔,其中竟然有前朝失传已久的贵重名画。阮氏心术不正,而收下这笔“贿赂”之人,则是林凤岐。
这样一来,是免了主考官带头受贿的惊天丑闻,看起来,林凤岐也不过出于顺手提携之心而已。可皇上依然大怒,照样下狱严查,按受贿论处。
“最重要的,其实已经不是那些所谓的证据,而是陛下的态度。”
朝堂风云瞬息万变,林召棠在其中浸淫数年,久经风霜,敏锐地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
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眼前这位纤弱恭顺的侄媳,林召棠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难道是因为……
陛下嫡子早夭,大皇子生母只是一个宫女,是以到现在还没有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