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有些难熬。
“哦。”
最后的希望破灭,谢鹤云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他现在也不清楚现在自己究竟在哪,从庆城出来以后,这见鬼的地方看着都一样。
外头的天亮亮的,天空蓝得不似真的。昨夜突如其来疾风暴雨,乡村的路上满是积水泥泞,路中小水潭里的污水刚刚被大太阳蒸发掉,车开得不快,被软泥中左突右行。
终于看见路边破烂的指示牌上挂着三个大字——溪云村。
后面“欢迎你”三个字早就掉了,前面的溪云村像是陈年的灰映照出来的字迹。
谢鹤云的目光从溪云村上一掠而过,心里暗暗重复了一遍,想把这破地方记住,后来发现——
反正左右都是一模一样的房子,长得相似的树木,完全记不住!
老谢是从哪给他找来的地方!
谢家发家于庆城,也没听说和千里之外的溪云村有什么联系。
他看了一眼躺在副驾驶位置下面的手机,要是能把定位发给那帮好友,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谢鹤云转过脸,摇下蒙了一层灰雾似的车窗。
晃荡下来的草木清香味瞬间涌入车内。
苦涩里似乎带着一种奇妙的回甘,灌入口鼻之中。
路两边和山坳里间或有低低矮矮的房屋,连两层小楼都少见,像是山野里一瞥而过的灰点。
其他地方全部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农田,不知道里面种的是什么,各色绿油油的植物迎风招展。
车子快被一望无际的翠色完全包裹,再远处,就是重叠的低矮山丘,晦暗的苍青色山体将远方吞没。
不止各种各样的绿色,田间有随风挥舞的人影,是和庆城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谢鹤云和其中一个“人”对上眼,等看清楚人脸后心里猛地一跳,原来是摆在田间用来驱赶鸟雀的稻草人。
他心里往下沉了沉,越发烦闷难言。
潮湿,闷热。
杳无人烟。
谢鹤云不明白老谢为什么把他扔到这里。
想起临走前,老谢对他说的话,少年人暗中捏了捏拳头,倔强得偏了偏头,无声地和远在庆城的父亲对抗。
他躺在椅背上,思绪渐渐被颠簸的山路颠入梦中。
司机放缓了速度,聚精会神盯着路边的房子,他只来过一次这个地方,差点错过。
路虎蓦地拐过去一丛竹子,从岔路口下去,他找准地方后将车停下来熄火。
司机闷不做声关了空调,升起车窗。又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大号行李箱,等着车里的人下来。
车内好半晌没动静,司机敲了敲车窗,好脾气地朝里面喊:“小谢,我们到地方了。”
车里面的人终于被闷得受不了,推开门,长腿一跃而下。
谢鹤云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长手长脚,身姿挺拨,远超同龄人。
眉眼原来是很俊秀的,只是长期坐在车里赶路,脸色疲惫,目光无端显得阴郁起来。
像是一只被淋湿了羽毛的鹤。
他微微垂着头,不和人对视,却是长得一脸厌世。
看起来就是很难管教的男孩子。
司机将谢鹤云送到,还没有走,显然在等人。
一路上,他和小谢来回打过好几次交道,深知少年人的脾气,还有些话要和此处的主人交待。
太阳晒的人心烦意乱,司机将小谢带到屋旁树荫下,给他递了瓶矿泉水:“再等等,我和这里的主人说一声。”